裴準堅定又懇切的聲音響徹在吳清遠的耳邊。
吳清遠雙手微顫,面上閃過掙扎,他輕輕開口:“衛(wèi)忠既已告訴裴先生我的身份,那他有沒有告訴你,我并不愿陷入權謀爭斗中……”
“裴某知曉?!?
“既然如此,你……”
吳清遠話沒說完,裴準撩開了自己的衣袍,他慘白的胸膛上有一處被烙鐵燙出的印痕,上面是一個‘賤’字。
吳清遠一愣,瞧見裴準悲憤怨恨的眼睛。
他說:“殿下您看,我胸前這字是當年科舉舞弊案時我在按察使司監(jiān)獄,被當時的獄卒燙出來的……”
吳清遠一震:“怎么會呢?當時的事我也有所耳聞,只是舉報有人舞弊,最多只會關押調查,并不會處以這樣的刑罰!”
身上刻有刺青或烙印的都是一些犯了極大罪過的人才會有,而且裴準身為當年的榜眼,并不是他有舞弊之舉,在查出舞弊之人后就將當時關押的學子通通放出來了。
裴準苦笑一聲,那笑容帶著怨恨:“當時別人都以為只是單純的關押調查,等我們這些上榜的人進了按察使司后才知道,這其實是常懷義為自己拉攏人才的手段罷了!我們在獄中就有人來問我們是否愿意效忠新主,若是拒絕就會被獄卒毆打辱罵恐嚇威脅,尤其是當時的三甲進士,若我們拒絕,便用烙鐵在我們身上印下‘賤’字,這樣我們就再也無法科舉了……”
得不到就毀掉,常懷義就是這樣的人。
吳清遠皺眉,南川有條例,賤籍,奴隸,雜役,僧人道士不可科舉,丁憂者三年不可科舉,犯過罪的人不能科舉。
在南川,只有奴隸賤籍,或犯過重罪的人才會在身上烙字。
而每次考試前都會有專人進行脫衣檢查,有這樣的一律不可參加科舉。
吳清遠只知道當年那場考試,所有人的成績都被取消了,但沒過多久就都被放了出來,剩下的情況他就不得而知。
他雖然知道那場騷亂跟常懷義有關,但沒想到還發(fā)生了這樣的事……
裴準目眥欲裂:“當時我們一甲的三位都沒答應,于是都被燙下這屈辱的印子,要不是剩下三千學子產生暴亂,逼迫常懷義放人,也許我們都不一定能活著出來,就算被放出來,他們還以家人為警告,威脅我們出去后不得多……”
裴準含著淚使勁捶著胸口,仿佛這樣才能疏解一些心中的郁悶。
“您說你不想爭?可常懷義那般血統(tǒng)低賤昏庸無能的殘暴之輩!如何能帶領南川??!”
吳清遠別過頭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裴準站起身逼近幾步:“殿下蝸居在這小小清河鎮(zhèn),可知,那常懷義這些年都干了什么?他為了坐穩(wěn)那皇位,將朝上將近三十位對先帝忠心耿耿的官員以各種莫須有的罪名貶官革職,為此他還勾結司嵐,以我們南川輸出十萬奴隸為條件,換取他們出兵支持!”
“還有五年前,伏州鬧蝗災,百姓顆粒無收,遍地餓殍,已有人易子而食,他不開國庫發(fā)放賑災糧,居然還強征‘滅蝗稅’?!”
“還有,他常懷義為了做出一些成績來,主動去攻打戈蜀卻連連敗退,這期間強制征兵,多少家庭因此分散?”
裴準焦急地在吳清遠面前踱步,將他不知道的,這些年常懷義干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全部說了出來擺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