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雪沉身上混著他專有的清冽和淡淡酒氣,許肆月被鋪天蓋地淹沒,一點也沒想掙扎,反而把他抱緊,摸了摸他的頭發(fā)。
平常表現(xiàn)那么冷硬的人,頭發(fā)卻很軟,像他藏起來的心一樣。
許肆月原本止住眼淚了,聽見他撕心裂肺的低低哀求,又哭濕了眼眶。
至少她在去英國之前,過的都是家庭圓滿,父母疼愛的優(yōu)渥生活,可顧雪沉好像什么也沒有,連人人標(biāo)配的家,現(xiàn)在聽來,對他也像是不能企及的奢侈。
許肆月想起來,結(jié)婚到現(xiàn)在這么久了,她從沒見過顧雪沉的家人,婚禮上他也說過,他父母雙亡,一個能夠為他婚姻祝福的人都不存在。
她算不清他到底孤獨了多久,結(jié)果到頭來,他把干干凈凈的初戀和熱血全交付給她,只換來辜負和拋棄。
許肆月抽噎著親了下他的額角。
她要是早知道這樣,當(dāng)初寧可一頭撞死也不可能去招惹顧雪沉。
這個念頭剛一跳出來,許肆月心口就被剜了一下。
可如果沒去招惹,她跟他就是徹底的陌生人,這一輩子顧雪沉都不會走進她的生命。
她竟然……不愿意。
硬要選擇的話,她會從最開始就認真對待他,哪怕他本性偏執(zhí)入骨,交往了就可能要抵死糾纏一輩子,那她也想去嘗試。
“你不回答……”顧雪沉覆在她身上,眼里的紅幾乎要滴落,他用力掐住她的下巴,“是連這個要求都不行么?你還要走,是不是?!”
許肆月連忙搖頭:“不是,我都嫁給你了,還往哪走?!?
“我給你家,”她不厭其煩順著他繃緊的背,“以后我每天給你打電話,催你早點回家,就算你還是冷淡不理我,我也不怕了?!?
她安撫著男人僵硬的身體,讓他在自己懷里漸漸放松,顫栗著喘息。
他幾個字被撕成無數(shù)片:“……月月別離開我?!?
許肆月五臟六腑要被他捏皺,抽著氣答應(yīng):“不離開,我想改邪歸正,學(xué)著真正對你好?!?
顧雪沉聽清了,忍不住死死勒著她,無底線地往床里壓,要把她咬碎了吃下去,等唇真的落下來時,他又只是小心地親親她的鼻尖,紅著眼喃喃:“月月不哭,我不……欺負你?!?
許肆月恨不得當(dāng)場扒了他的衣服。
她不怕欺負好吧!
顧雪沉慢慢垂下頭,艱難地靠在她頸邊:“我不欺負,我變得更好一點,多……賺錢,月月可能……就再也不會看別人了,我也不用嫉妒……嫉妒得想要他們的命?!?
許肆月回過神的時候,顧雪沉已經(jīng)沒了意識,眉心擰得很緊,她反復(fù)幾次也撫不平。
她撐起身,扶他躺好,看他呼吸得吃力,把他襯衫的扣子一枚枚旋開,露出里面舒展流暢的漂亮肌理,因為醉酒,他皮膚有一層淡紅。
許肆月看得發(fā)愣,沒憋住摸了兩把,從胸口一路滑到腰,又去解他腰帶。
她默念幾遍清心咒,一本正經(jīng)脫了他的鞋和長褲,然后飛快扯過被子蓋上,生怕再耽誤一會兒,自己借著今晚的沖動就要把他就地正法了。
“也就是看你醉了頭疼,不忍心動你,”她小聲念叨,還帶著哭音,“不然非把夫妻關(guān)系坐實了不可,省得你天天裝高冷。”
顧雪沉行事向來穩(wěn)妥謹(jǐn)慎,出發(fā)前雖然沒有計劃在外過夜,但也帶了備用的行李箱以防萬一,喬御臨走前就擺在門口。
許肆月把顧雪沉那個黑漆漆的箱子放倒,想給他拿件睡衣,被密碼鎖給攔住,她冷靜輸入自己生日,秒開。
呵,男人,你的心我終于摸透了。
許肆月拿起衣服的時候,意外帶翻了下面幾個藥瓶,她奇怪皺眉,打開廊燈仔細看了看,是幾種進口維生素,她順手?jǐn)Q開一個,里面裝著很普通的白色藥片。
她笑了笑,顧雪沉工作這么忙還記得保養(yǎng)身體,連出門一天都要帶著,倒是很讓她放心。
許肆月把幾個藥瓶按原位擺回去,自己卸了妝,只穿一件特別單薄的小吊帶,爬上老公的床。
她沒打算給顧雪沉穿衣服,幫他準(zhǔn)備了睡衣放枕邊,不過是防止他明早醒來刺激太大精神承受不了,能方便他快點穿上。
顧雪沉睡得并不安穩(wěn),眉心的溝壑還在,像把傷人的刀子切割著他。
許肆月湊過去親親,他才略微舒展,她拉開他的手臂,緊貼著躺下,枕在他肩上,一只手放肆橫在他胸前,一條腿抬起,擱在他腿上壓著。
她心里清楚,這樣的親密很可能只有短短幾個小時,等明早天亮以后,顧雪沉醒了酒,也許根本不記得今晚發(fā)生了什么,還以為她在趁機亂撩,會繼續(xù)保持之前的冷漠抗拒,甚至變本加厲。
她可以拆穿,當(dāng)面撕開他的面具。
但她不忍心。
無論顧雪沉因為什么,覺得她不愛他也好,礙于過去的傷害太深,還再想冷她一段時間也好,或者其他什么別的理由,但只要他不親口承認感情,她就不會硬來。
顧雪沉不是物品,他流的那么多血需要一點點擦干。
她做錯的事,她心甘情愿償還,想逐步暖化他的冰,等他自愿卸下偽裝。
許肆月往他身上蹭了蹭,彎著唇閉上眼睛:“放心,老婆疼你?!?
顧雪沉不記得多久沒有好好睡過一晚了,他總做很多夢,夢見童年少年,大學(xué)最幸福的六個月和最折磨的四年,夢里的美好太少,都是肆月冷漠決絕的背影。
但這一晚格外平穩(wěn),他經(jīng)常在疼的那些神經(jīng)也像被柔軟的手安撫,有個溫暖纖細的輪廓不停在往他懷里鉆。
顧雪沉按著太陽穴,眼睫緩緩掀開,略顯茫然地看著厚重窗簾。
暖駝色的,不是家里……
他只空白了幾秒,猛地清醒過來,右手剛想抬起,就感覺到不正常的重量,熟悉的聲音帶著濃濃困意,在他耳邊輕弱嬌柔的一哼。
顧雪沉全身的血液驟然凝固,他喉結(jié)干澀地動了動,低下頭,正對上許肆月泛紅的臉頰,她還沒醒,親昵勾著他的腰,腿……只差一點就碰到最敏感的位置,而且皮膚相貼的觸感格外鮮明,熱度在飛快交換,隨時會把他點炸。
他……幾乎沒穿。
肆月也只有一件小裙子,露在外面的部分已經(jīng)揉得起皺。
顧雪沉的記憶定格在昨夜醉酒,喬御推開酒店房間的門,他無力倒在沙發(fā)上,再往后就是一片模糊,用盡力氣也想不起來。
他臉色蒼白,手指冷得像冰,遲緩地掀開被沿,想看看肆月身體上有沒有……痕跡。
無數(shù)野火燒在胸腔里,他不敢眨眼,攥著被子的手幾近麻木,馬上要看到全貌時,許肆月忽然睜開眼,黏過去把他抱得更緊,嗓子又懶又媚:“干嘛,做完了不想認賬嗎?”
顧雪沉看向她,嘴唇最后一點血色也沒了,他無法接受,一把扯開被子,許肆月完整露出來,瓷白無瑕,雖然短裙只到腿根,床單也不算平整,但并沒有激烈歡愉后的痕跡。
許肆月嚇?biāo)幌乱簿蛪蛄?,見謊話拆穿,只好坦白:“好啦,騙你的,你喝醉了頭疼,我就幫你脫了衣服,這里又沒第二張床,我只能跟你躺一起了,何況就算真做了又怎么樣,睡自己老婆有那么恐怖?”
顧雪沉仿佛從高空跌到崖底,又被扯回尖銳的山峰上。
想碰她,發(fā)了瘋的想,但如果真的醉酒碰了,他才是無可救藥,千刀萬剮也不夠。
顧雪沉拉開她的懷抱,拽過枕邊睡袍披在身上:“許肆月……”
他背對她,聲音隱隱的顫:“我說過兩間房,我也不需要你照顧,你一定要這樣么?”
許肆月心里難免有些酸澀落寞。
哎,果然和她猜的一樣,他忘了自己說過的話,又回到這幅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找不到昨晚抱著她掉眼淚的那個顧小甜甜了。
沒關(guān)系,她陪他裝。
許肆月?lián)纹鹕?,軟綿綿往顧雪沉背上一貼,含笑說:“對,就是要這樣,從今天開始,我還會對你更過分,你既然娶了我做合法老婆,就得忍受我這些沒底線愛撩人的缺點,你要是受不了,那一紙休書好啦?”
明知不可能,她就愛刺激他。
顧雪沉覺得自己一身干涸,她稍一碰就能燃燒,他忍無可忍站起身,把自己關(guān)進浴室,放開花灑,把水流調(diào)到最大,用噪音隔絕掉一切可能泄露出去的隱秘。
他松開睡袍站在水下,極力回想昨夜是否說過不該說的話,但一句也想不起來,只有身體銘記那些屬于許肆月的觸感,她好像抱了他,親吻他的額角眼睛,幫他脫衣服摟他睡……
不能自控的火熱劇烈地灼燒理智。
顧雪沉忍耐到極限,明知肆月就在外面,也控制不了要破骨而出的渴求,他咬著牙關(guān),眼尾沁出一抹潮紅,濕潤睫毛不停顫抖,把手慢慢垂到腿邊,緊抿的薄唇沾滿水珠,反復(fù)默念她的名字。
到江家的湖濱莊園跟老爺子告別后,喬御開車直返明城。
許肆月仍舊坐在后排,一眨不眨盯著副駕駛的顧雪沉看,好得很,某人估計是認為自己昨晚失控了,在極力用他的冷淡和不近人情來補救,一點溫度也不肯給她。
等回到明城,大概更要以工作當(dāng)借口不理她,徹底做回冰山了。
但她想到那些心肺欲裂的疼,就覺得這都不算什么。
老公想冷著,可以,她不會強行硬拗,她自然有她的辦法重新拉近,讓他自己破功。
許肆月含了兩顆柚子糖,清清嗓子:“雪沉,早上韓桃又聯(lián)系過我了,極力希望我去《裁剪人生》試試感覺,先導(dǎo)片錄制的地點不算遠,就在海城,飛機兩個小時而已,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她了,這是好事嘛,早點賺錢,早點還你,咱倆好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