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屬于她的畫,就這么被悄悄處理掉。
她甚至能想象,許丞是怎么在家里搜刮妻子僅剩的遺作拿出去兜售,如今又被買主隨意地用來拍賣!
許肆月氣得頭昏,跟梁嫣說:“把具體時間地點起拍價告訴我!”
“我打聽過了,起拍價二十萬,還好不高,很容易拿下。”
許肆月卡里只剩下三十幾萬余額和一堆買時天價現在屁用沒有的奢侈品。
她把眉心捏出紅印,忍著羞恥說:“我把隨身帶的兩塊表押給你,加一起應該有五十萬,你先借我錢應急行么?”
她必須把畫搶回來,起拍價二十萬,一般不會有人惡意競價,百萬以內足夠了。
梁嫣相當爽快:“你跟我見外什么,需要錢盡管說,我給你拿?!?
“好,明天我去找你?!?
掛完電話,許肆月環(huán)顧四周,顧雪沉早離開了,只有鼻端還殘存一點他身上的冷冽。
她扶著椅子坐下,剛脫力地趴到桌上,侍者就敲門問:“許小姐,可以上菜嗎?”
許肆月一動不動:“人都走了。”
她在飛機上就沒吃,餓得胃疼,但她沒錢,以后她再也不是什么揮金如土女王king,她只配喝西北風。
侍者說:“菜是顧總事先交代好的,賬提前結過了?!?
許肆月刷的抬起頭,半秒都沒浪費:“上!現在就上!”
這家餐廳是江浙菜和川菜混搭,許肆月向來嗜辣如命,以前過來揮霍的時候,川菜每樣必點。
最后一頓飽飯能在這兒吃,也算是安慰了。
許肆月把脊背挺直,嬌氣大小姐范兒穩(wěn)得一批,絕不在別人面露出半點虛。
然而等菜上齊后,她情緒頂不住了。
“這都什么?糖醋?白灼?素炒?辣的一道沒有?!”
侍者笑容標致:“顧總特意安排的,連鹽都沒怎么放?!?
許肆月當場摔筷子。
顧雪沉知道她口味,分明就是故意惡心她!
許肆月起身就要走,邁出兩步又停下,屈辱地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叫出聲的小肚子和微微痙攣的胃。
……干啥啥不行,喊餓第一名。
她滿腔怒火地坐回原位,端起手邊的白粥,把菜胡亂撥進去一點,憤憤喝下。
溫熱清淡的粥滑入喉嚨,不知不覺緩解了她的疼痛。
罵罵咧咧吃完,許肆月從包里翻出一盒藥,摳出兩片,閉著眼睛咽下去,順手抹掉睫毛上的水汽。
餐廳外,夜色深沉。
這里位置僻靜,天際濃云遮住星月,只剩兩列暖白的路燈亮著,薄薄光暈落下來,照著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色賓利。
顧雪沉坐在駕駛座上半闔著眼,透過玻璃,沉默注視餐廳的大門。
死寂的封閉空間里,助理喬御正連著語音盡職匯報。
“顧總,明晚慈善拍賣的主辦方和我通過電話了,感謝您愿意參加,特意留了前排中間的位置,也會按您的要求保密行程?!?
“您預計得沒錯,那幅畫確實有貓膩,是今天晚上突然加進拍品單的,現在還不確定到底是湊巧,或者有別的目的。”
顧雪沉意料之中。
喬御滿肚子好奇,這幅畫從許家流出來開始,顧總就在時刻盯著了,他又想起畫上的漂亮小姑娘,按落款時間算下來也就比顧總小一歲,本想壯著膽子想八卦兩句,顧雪沉這邊正好有電話進來。
他掃了眼號碼,直接把喬御切斷,按下接通。
餐廳領班語氣殷勤地說:“顧總,許小姐已經下樓了,拿走了許先生留下的行李?!?
顧雪沉沒說話。
接下來是巨細無遺的敘述:“……許小姐情緒很差,但還是吃了清粥和菜,看起來臉色稍好了一些,進餐之后,她又吃了兩片藥,我沒看清具體是什么?!?
聽到“藥”,顧雪沉眉心收攏,低低地“嗯”了聲。
過了不久,餐廳旋轉門一動,許肆月拖著沉重的行李箱從里面出來,她扎起了長發(fā),露出雪白纖秀的脖頸,一臉怒氣地站在街邊打車,紅唇微微開合,多半是在罵他。
長街上風很大,她裙子單薄,被吹得有些狼狽,卻依然美得奪目,在黑夜里濃墨重彩。
顧雪沉目不轉睛盯著她,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不自覺用力,凸起蒼白清瘦的骨節(jié)。
他身旁的副駕駛上沒有人,只有一個打開的首飾盒。
盒里嵌著鉆戒,璀璨的一枚鴿子蛋。
當年的那個午后,他曾低下頭問她:“如果拿這樣的戒指求婚,你答應么?”
少女的眼里全是不以為然和好勝,敷衍地笑著說:“你拿得出來,我就答應啊?!?
顧雪沉為了這個答案,窮盡自己的一切去掙這枚戒指,哪怕心里很清楚地知道,她一直在騙他,也從來沒有真的喜歡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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