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賈的舉動,別說嬴政沒想到,就是尉繚、馮去疾、王綰、贏侃、李斯等人,全都沒預(yù)料到,看著姚賈居然卸爵請辭,所有人的心神,不由得一震。
姚賈,可是秦國老臣??!
秦國尚未攻打韓國之時,姚賈便為秦國四處奔走,舍生忘死,不管是在秦國朝堂的資歷還是功勞,不比王翦、白衍少。
而這樣一個大臣,也是他們熟悉的同僚,居然說請辭便請辭!
“姚大人,不可!王上!秦國吞并天下,而當(dāng)今,四處郡縣皆有禍亂,皆有叛賊舊臣,秦國尚需姚大人出力!”
“王上,臣附議,秦國,不可沒有姚大人!”
馮去疾、尉繚等人,紛紛站出來說道,就連李斯也不例外,別看姚賈今日對付魯太傅,也是李斯在諫郡縣制一事上的盟友,但在李斯眼里,姚賈對秦國的重要程度,不下魯太傅。
而且李斯與姚賈是舊交,二人的交情,遠(yuǎn)非郡縣制能比,毫不夸張多問說,昔日李斯敢與左丞相王綰,以及贏侃等一眾贏氏宗親為敵,最大的倚仗,并非魯太傅,而是姚賈!
這是李斯最后保命的機(jī)會,也是就算失敗,自己也能在秦國安身立命的底氣。
“王上!臣附議!”
白衍也站出來,向嬴政拱手,希望姚賈留下。
此刻白衍內(nèi)心之中,也是十分緊張,今日沒想到姚賈會突然去揭穿魯太傅就算了,好不容易在魯太傅逃跑前,安排人給魯太傅送去消息,救下魯太傅。
還沒等白衍慶幸,慶幸剛好要把竹簡送給魯太傅,得知姚賈消息,還好來得及。
眼下,看著魯太傅逢兇化吉,沒想到,姚賈居然要辭官。
這可絕非白衍所愿!
姚賈的作用,不似亂世諸侯并立那般,定國之存亡!
但眼下,最讓秦國頭痛的楚地,還是需要姚賈的幫忙,有沒有姚賈對于秦國而,十分重要,畢竟姚賈在楚地認(rèn)識的人,圈養(yǎng)的門客,付出的時間,都是秦國其他人,遠(yuǎn)遠(yuǎn)不能比擬的,更難得的是,比起楚亡后,比起歸降秦國的楚人,姚賈能讓嬴政,能讓他們所有人放心。
很快。
書房內(nèi)除去魯太傅、蒙毅外,幾乎所有人,全都上前向嬴政打禮。
嬴政自然知道姚賈的重要,看著一臉茫然若失的姚賈,又看著仗著名聲,絲毫沒有收斂的魯太傅,嬴政眉頭微皺,心中逐漸對這假冒的魯太傅,有些不滿起來。
畢竟說到底,這魯太傅不過是一個行騙之人,大概率是白衍一直在魯太傅的府邸,安排有細(xì)作,這才在得到消息后,救了魯太傅一命。
若非如此,一直推脫不敢見白衍妻子的魯太傅,今日怎會突然改口。
思索間,嬴政不由得瞥向白衍一眼。
嬴政眼下都忍不住浮現(xiàn)一個念頭,這魯太傅實在太過孤傲,要不要殺了這魯太傅,讓白衍找機(jī)會,再送來一個人頂替。
嘆口氣。
想了想,嬴政最終還是收起這個心思,畢竟有這膽子,模樣、年紀(jì)不差,還能通過話術(shù)讓馮去疾、李斯等人看不出來的人,很難找到。
“姚上卿何故辭官?寡人方才天下一統(tǒng),尚未賞賜有功之臣,姚上卿若是離開,天下如何看待寡人!”
嬴政跪坐在木桌后,對著姚賈說道,隨后看向布衣男子。
“事皆因此人而起,致使姚上卿被受蒙蔽,帶人壓下去!”
嬴政開口說道。
“王上饒命??!王上饒命啊!姚上卿!姚上卿?。。?!”
布衣男子目瞪口呆的看著姚賈,久久不敢相信,姚賈會在嬴政與諸多大臣的注視中,出賣他,把一切事情推到他身上,等回過神,聽到嬴政的話,男子渾身徹底冰涼下來,雙腿發(fā)軟跪在地上,不斷哀求著。
然而伴隨著宦官來到書房內(nèi),男子掙扎間,便被拖下去。
書房內(nèi)。
看著一臉失落,黯然傷神的姚賈,嬴政與其他大臣,都沒有再提及之前的事情,就連郡縣、分封一事,都沒有談?wù)摗?
嬴政不滿魯太傅,但看著木桌上的竹簡,眼神不由得從神情得意的魯太傅那里,轉(zhuǎn)而看向與贏侃小聲交流的白衍。
不知白衍又有什么諫……
帶著好奇,嬴政拿起竹簡,打開看起來。
“軍餉?”
當(dāng)看到里面內(nèi)容的瞬間,嬴政便不由得皺眉起來,看向魯太傅一眼,隨后低頭繼續(xù)看著竹簡,眼神逐漸凝重,細(xì)細(xì)打量著上面的內(nèi)容。
“軍餉?”
“軍餉???”
安靜的書房內(nèi),嬴政的聲音再小,馮去疾、尉繚等人,也都聽得到,故而所有人都紛紛皺眉,看向魯太傅。
“王上,臣以為……”
魯太傅見到眼前這些秦國大臣投來的目光,老臉故作從容之狀,抬手撫了撫長須,隨后看向嬴政,把何為軍餉,大致說出來。
今日姚賈的事情,差點要把魯太傅給嚇?biāo)?,而更讓魯太傅沒想到的是,那真正的著書老者,居然就在咸陽城內(nèi),并且送來這兩卷竹簡之后,還告訴他無需驚慌,田非煙那里,自會送去書信。
幸好此前在潁川之時,魯太傅得到竹簡后,就察覺到,那老者不愿見嬴政,絕處逢生的魯太傅這才放心下來,知道難逃出關(guān)中,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素未謀面的老者身上。
此刻魯太傅心里,對那素未謀面問道著書老者,可謂是心銳誠服,若是那老者出面,毫不夸張的說,魯太傅寧愿去給老者當(dāng)傭人,為老者洗腳都可以。
魯太傅清楚如今自己擁有的這一切,都是源自于那真正的老者,今日若非老者相救,恐怕早已人頭落地。
不管是在齊國臨淄,還是在咸陽,該享的福,魯太傅都已經(jīng)享受,如今也不需要再提心吊膽過日子,唯一的愿望,便是希望能有機(jī)會,能親眼見一見那位讓自己欽佩、敬重的老人,見一見自己的恩人。
“這,王上,軍餉一舉,涉及甚廣,不可不慎啊!”
“王上!臣諫,此事當(dāng)朝議!”
隨著魯太傅的訴說,別說贏侃一臉凝重,就是王綰、馮去疾也忍不住站出來。
“王上,如今各地更卒、戍卒、邊卒,不下百萬之眾,上郡、雁門等地,已皆使人上書,求女無夫家者兩萬人,以為士卒衣補(bǔ)!加之頂替之役卒錢財,若是朝堂再允月奉錢財,恐秦廷國庫,不足以開支!”
李斯也沉思對著嬴政拱手,細(xì)細(xì)給嬴政述說道。
在秦國,入伍服役的士卒,除去沿途來回的衣物、糧食,以及不在勞役的士卒、囚役、勞役,秦國都會為士卒準(zhǔn)備武器、衣甲,這已經(jīng)是不小的開支,加之三月、六月、八月、九月、十一月送往各地駐軍的糧粟供給。
若是在此之上,再給錢財,這對于秦國朝堂的府邸,不可謂不小。
“可秦乃天下之主,非關(guān)中之侯,天下已非數(shù)年前之天下,秦國亦非數(shù)年前之秦國,縱觀昔日秦國,何以強(qiáng)國,無他,變矣!而諸侯各國,為何先強(qiáng)秦而后弱秦,無他,固守不變爾,此,方乃亡國之禍端,秦想萬世,當(dāng)已萬世而變,今秦吾強(qiáng)敵,律令仍在,各地民風(fēng)難容,犯罪之人無數(shù),今已殃及軍伍,壞秦之根基,伍卒無戰(zhàn),亦無免罪?。 ?
魯太傅一番論,毫不猶豫的說出來。
“王上若有心勝古之圣賢、三皇五帝,創(chuàng)天下之盛世,老夫以為,絕非固守老舊,天下百姓,皆乃大王之子民,士卒將領(lǐng),皆為大王而征戰(zhàn)赴死,今天下并,而民風(fēng)異,伐戰(zhàn)止戈,秦國,當(dāng)變!”
魯太傅拱手低頭,一臉認(rèn)真的說道。
禮畢后,看著其他大臣都神情凝重,默不作聲的模樣,魯太傅滿是得意,這些都是竹簡的內(nèi)容,魯太傅看過之后,仿佛腦子被點醒一般,一臉大悟,深以為然。
看著姚賈聽到后,臉頰都露出絲許失神的模樣,魯太傅嘴角微微上揚,心里別提有多爽快。
不是懷疑嗎?看看眼下,姚賈可否還敢質(zhì)疑自己!
“興商重稅?”
嬴政跪坐在木桌后,嘴里呢喃著竹簡內(nèi),最關(guān)鍵的四個字,看著馮去疾、尉繚等人,皆聽到魯太傅的話后,思索議論的模樣。
嬴政目光掃視眾人一眼,隨后看向贏侃、王綰身旁,裝作思索的白衍。
此刻看著白衍那裝出來的樣子,嬴政哭笑不得,如此大事,沒想到,白衍居然會是以這樣的方式,呈送上來。
眼下看著一眾大臣都在,嬴政就是心里有疑惑,都不能直接說出來。
看著魯太傅,回想此前魯太傅面對詢問,那故作高深的推脫,嬴政可不相信,自己的擔(dān)心與疑惑,這魯太傅能詳細(xì)的逐一解答。
說到底,還是要找個機(jī)會,私下與白衍相處,再行詢問。
或者等到祭祀、巡游之時,到時候問個清楚。
想到這里,嬴政看著書房內(nèi),站在眾多大臣之中的白衍,腦海里已經(jīng)能想到,白衍小心翼翼為自己解惑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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