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圣上竟會對佟敏之的婚事投以關(guān)注。
索性只是一提,并未有表露賜婚的意思,江氏便按照蕭四郎所,當(dāng)晚就請了鐘夫人一起去了趙家,欲將兩家的婚事定下來。
趙家也是立刻點頭同意,趙先生因為是佟敏之的恩師,如今他的婚事鬧的滿城風(fēng)雨人人皆知,他也不愿看到這樣的局面,便令趙老夫人盡快將趙小姐的生辰八字拿去給佟府,讓江氏找人合了八字,盡快將日子定下來,免得再生出意外。
但在此同時卻發(fā)生了一件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你說什么?”析秋騰的一下站起來,看著岑媽媽:“樂瑤去了趙府?”
岑媽媽面色難看的點了點頭,沒有人能想到樂小姐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笑盈盈的進(jìn)了趙府,將趙小姐請了出來大罵了一頓:“大鬧了一場,將趙小姐罵哭了,還差點”岑媽媽看著析秋面色難看,有些不敢說的樣子:“還差點鬧出了人命!”
析秋撫著額頭,頭疼難耐,這個樂瑤到底想要干什么!
“聽說趙小姐回到房里就鬧著不嫁,還要拿剪子絞了頭發(fā),被下人搶了去又一頭撞在了門框上暈了過去”岑媽媽說著也禁不住的搖頭,她活這么大的年紀(jì),還沒有見過哪家的小姐如樂小姐這樣不管不顧行事。
“人沒事就好?!蔽銮飮@了口氣問道:“大奶奶可過去了?”事情因敏之而起,大嫂不去道歉也說不過去。
岑媽媽應(yīng)是:“這會兒剛?cè)?!”兩家還要做親家,事情鬧成這樣,只怕也難了!
哪家未出閣的姑娘能受這份氣,即便是趙先生對七舅爺再看重,可也要顧忌自己的聲譽(yù)和趙小姐的名聲。
“樂瑤呢?”析秋問完,岑媽媽回道:“在錦鄉(xiāng)侯府,說是潛山學(xué)院的許多學(xué)子聚集去了錦鄉(xiāng)侯府,要求侯爺出面親自給趙先生賠禮道歉!”
事情怎么會鬧到這個地步。
析秋臉色沉了下來。
佟閣老的庶子,蕭四郎的妻弟和樂貴妃妹妹,淮南中山侯嫡女,錦鄉(xiāng)侯的表小姐的感情糾葛,若在尋常人家也最多只是一時笑柄而已,可如今鬧到那么多學(xué)子圍著侯府,讓堂堂錦鄉(xiāng)侯出面賠禮道歉就像是黨派之間的反目成仇,自釀了笑柄供人取樂!
就是不想引起圣上注意,只怕也難了。
“幫我換了衣裳,我回一趟娘家?!蔽銮镎f著已經(jīng)去了臥室,岑媽媽跟著進(jìn)去幫著析秋換了衣裳。
才出了門,坤哥兒和佟析環(huán)以及炙哥兒三個人蹦蹦跳跳的回來了,析秋將三個人讓進(jìn)房里:“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一會兒讓岑媽媽服侍你們吃午飯,吃了飯記得要睡午覺,不準(zhǔn)滿院子亂跑?!?
坤哥兒一向循規(guī)蹈矩,做每一件事情都有時間刻度,所以聞析秋所便點了點頭沒有意見,佟析環(huán)目光一轉(zhuǎn)看著析秋若有所思,炙哥兒則是嘿嘿的笑著,撓著后脖頸道:“娘,您放心去吧,我們在家里一定乖乖的?!?
析秋點了他鼻子:“你就知道敷衍娘?!蔽銮锶タ蠢じ鐑海骸爸烁鐑航唤o你了,幫姑母督促他哦?!?
坤哥兒看了眼炙哥兒,又回視析秋點頭道:“侄兒知道了?!?
炙哥兒撇撇嘴。
析秋便帶著碧槐和綠枝出門,才出了院子,佟析環(huán)就跑了出來,喘著氣站在析秋面前:“六姐?!彼种沟目戳丝幢袒焙途G枝,不安的問道:“是不是七哥的婚事又生波折了?”
析秋眉梢微挑,沒想到佟析環(huán)的觀察如此細(xì)微,她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道:“是出了一點事,你不用擔(dān)心,有大哥大嫂,你安心讀書不要胡思亂想?!?
“嗯?!辟∥霏h(huán)知道自己年紀(jì)小,他們有的事情不和她說,可是她心里也多少也了解了一點,定然又是上次去府里鬧事的樂小姐生事了,真不明白她,明明七哥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很明顯了,她為什么還要糾纏不休,七哥得了功名好不容易有今天是多么不容易,她如此鬧下去,七哥就會成為別人的笑柄!
七哥是老實人,卻被人冠以風(fēng)流之名,他實在是冤枉。
析秋看著佟析環(huán)沉著小臉,就彎腰面對面的看著她,微笑著道:“你不要把你的七哥想的那么脆弱,他已經(jīng)是大人了,也有處事能力,再說他人緣和名聲一直很好,不會因為這件事就壞了名聲的?!?
“嗯。”佟析環(huán)依舊是有些委屈的樣子,她抬眼看著析秋,聲音悶悶的道:“我知道了,不胡思亂想?!?
析秋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佟析環(huán)今天也是七歲了,過了年她就不能再進(jìn)府進(jìn)季先生的學(xué)堂了,她希望她能珍惜這最后的時光,多讀些書開闊見識!
到了儀門上了馬車,一路去了佟府里頭,一進(jìn)府門就能明顯感覺府里的氣氛壓抑,她知道江氏這會兒不在,便直接去了夏姨娘房里,在院子里就聽到羅姨娘和梅姨娘的說話的聲音。
秀芝給她打了簾子,就瞧見夏姨娘坐在正中的椅子上,高幾上放著茶盅果碟,兩邊分別坐陪了穿著玫紅褙子依舊風(fēng)韻猶存年輕妖嬈的羅姨娘,和穿著橘紅色短卦搭著緋色褙子的梅姨娘,鮮亮的顏色映襯的她面色蠟黃,施了脂粉顯得有些僵硬。
見她進(jìn)來三個人都站了起來,夏姨娘眼睛紅紅的,析秋朝三個人微微頷首,梅姨娘先開了口道:“六姑奶奶總算回來了,快幫我勸勸夏姨娘,我們怎么勸她都聽不進(jìn)?!?
梅姨娘話音落,析秋就瞧見羅姨娘冷冷的看了眼梅姨娘。
析秋含笑在位子上坐了下來:“都是一家人,快請坐吧?!睅孜灰棠锒甲讼聛恚銮镂⑿χ溃骸耙膊皇谴笫?,幾位姨娘也別胡思亂想,一會兒大嫂回來就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夏姨娘張了張嘴,梅姨娘點著頭聲音很高亢:“就是,就是,這種事兒只能說明我們七少爺優(yōu)秀,佟府門第好,人人爭著搶著要嫁到我們家來?!?
析秋也忍不住蹙了蹙眉,這種事也不是光彩的事,尤其是佟敏之還要考取功名!
“得了,得了!”羅姨娘站了起來:“我們就別在這里待著了,讓六姑奶奶和姐姐好好說說話。”說著走過去去拉梅姨娘:“去我那邊坐坐,正好府里新進(jìn)了布料,要給丫頭婆子們做衣裳,你幫我一起參謀參謀?!?
“這種事我哪懂,再說大奶奶交給你,就是知道你能做好,我就不多嘴了?!泵芬棠镲@然不愿意走,羅姨娘卻是用力一扯,將梅姨娘硬生生的扯站起來:“你不懂,我教你!”
和析秋以及夏姨娘微微頷首,硬將梅姨娘拉著出去。
“姐姐,你這是做什么”梅姨娘想要回頭去看析秋,可不待她話說話,秀芝跟在后頭已經(jīng)將門掩上了。
析秋看著羅姨娘的背影,忍住了笑意。
“六姑奶奶。”夏姨娘見她們離開,就露出愁容來:“事情鬧的這么大,會不會對七少爺將來的仕途有影響。”
影響肯定還是有的,不過倒也不嚴(yán)重,就看怎么處理了,她搖搖頭,含笑道:“七弟一向努力,人又本分大家也都看在眼里,雖不說可事情原委心里也是清明的?!闭f著一頓又道:“再說,不還有父親和大哥呢么,您不要多想了?!?
夏姨娘依舊難掩擔(dān)憂,原來是擔(dān)心因為佟敏之出身尷尬,婚事不好挑不會順利,怎么也沒有想到,卻鬧出這樣的風(fēng)波來。
析秋又低聲勸了夏姨娘幾句,這邊秀芝來報說江氏和大老爺以及大爺都回來了,析秋便辭了夏姨娘去了江氏那邊。
“我正要著人去請你回來一趟?!苯蠞M臉的無奈隱著怒意,拉著析秋坐下就直接道:“你說樂小姐怎么能做出這種事情來,幸好趙小姐沒事只是受了點輕傷,若不然這個攤子可要怎么收場!”
“趙小姐沒事就好,趙家怎么說?那些圍著侯府的學(xué)子如何了?”析秋問出了自己關(guān)心的幾個問題。
江氏喝了茶就回道:“趙先生是態(tài)度堅決的,只是趙老夫人的態(tài)度有些模棱兩可,只怕是不能同意了,趙小姐在房里又哭又鬧只說便是做姑子去,這門親事也決不會答應(yīng)?!闭f著一頓又道:“父親和大爺去了,解了侯爺?shù)膰?,勸了學(xué)子們都退回去了”長長的嘆了口氣,讓堂堂文淵閣大學(xué)士去給人賠禮道歉,江氏想想心里就生出無名的火來,恨不得找到樂瑤狠狠的罵一通才是。
這樣一來,趙家的婚事只怕不能再談了,傷了趙小姐的心,即便事成讓她帶著怨念和佟敏之過日子,心里也不會痛快,至于樂瑤,析秋緊緊的擰了眉頭,京城是留不得了!
析秋正要說話,邱媽媽就匆匆進(jìn)來,說阮夫人和錢夫人一起來了,析秋和江氏互看一眼,猜測兩人只怕是賠禮道歉的。
轉(zhuǎn)眼兩人進(jìn)來,瞧見析秋也在并不驚訝,說了許多的話,大抵和析秋所料不錯,為樂瑤的事情賠禮道歉。
說明天就將樂瑤送回去,再不能讓她在京城生事了。
江氏盡管心里再氣,可也沒有拿喬笑面溫和的和兩人說著話,析秋也微笑著陪著,幾個人客氣的說了許多的話。
宮中,樂袖知道后也是氣的不輕:“沒想到她一來就鬧出這么多事情來,就連圣上也知道了?!狈愿赖鹿骸澳愠鰧m一趟,和阮夫人打個招呼,也別等明天了,今晚就派人將樂瑤送回淮南去!”
“奴才知道了?!钡鹿珣?yīng)是,正要說話,守著門的瑾瑜忽然跪在了地上:“奴婢叩見圣上?!本鸵姶┲鼽S龍袍剛剛下朝的圣上大步進(jìn)了門。
樂袖一愣,飛快的朝德公公揮揮手,她面色一改笑著迎過去蹲身行禮:“臣妾叩見圣上?!?
“起來吧?!笔ド显谥魑簧献?,瑾瑜接了茶小心翼翼的奉上來,輕手輕腳的和德公公退了出去。
樂袖笑盈盈的站在一邊:“圣上還沒用膳吧,臣妾讓人給您備膳?”圣上端了茶眉頭微挑掃了樂袖一眼:“不用了,朕稍后去玉茗宮用?!?
玉茗宮是瑩貴妃新搬的宮殿。
樂袖臉色微微一變,又笑著應(yīng)道:“是!”圣山輕吹著杯沿上的浮沫,不經(jīng)意的問道:“聽說今兒上午,潛山書院的學(xué)子將錦鄉(xiāng)侯圍了?”
臉上的掛著的笑容有些艱難,樂袖目光一轉(zhuǎn)回道:“有這事?臣妾一上午在房里繡花,還不曾聽聞?!闭f著露出擔(dān)憂不解的樣子:“學(xué)子們?yōu)楹我獓撕罡???
圣上看了眼樂袖,見她表情真摯并不像有所敷衍的樣子,語氣也稍柔和了些,道:“只是年輕人間的風(fēng)流韻事,你不知也罷!”
樂袖暗暗松了口氣!
圣上便起了身:“朕去看看鴻兒,你用膳吧?!睒沸浔憔o跟著送他出門,待圣駕行遠(yuǎn)她這才長長松了一口氣,回頭問瑾瑜道:“德公公出宮了沒有?”
“走了!”瑾瑜回道。
樂袖放了心,想到圣上方才的態(tài)度,她的心又涼了一些,這兩年圣上對她全不如當(dāng)初時的溫情信任,相反的對瑩貴妃越發(fā)的親近,如今連這樣的事情,都要來試探她
“娘娘?!辫ば÷暤溃瑯沸湟汇?,問道:“人呢?”
“在殿外稍停了一刻,見圣上在里面便走了?!辫ふf著一頓又道:“像是領(lǐng)著敏嘉公主在玩。”
樂袖聽著目光一頓,隨即笑了起來:“這孩子果然聰明,算我沒有白疼他!”
識時務(wù),懂進(jìn)退,又會拿捏人的性情投其所好,和風(fēng)細(xì)雨卻能在不經(jīng)意中籠絡(luò)了人心。
這樣的手段和行事作風(fēng),樂袖腦海中不經(jīng)意的就想到了析秋。
真是什么樣的人教導(dǎo)出什么樣的孩子!
略高興后她又想到樂瑤和佟敏之的事情,事情鬧成這樣,即便是求了圣上賜婚,只怕佟家也不會愿意了,今兒讓佟閣老低頭給那么多學(xué)子賠禮道歉,定是已經(jīng)得罪了他,將來樂瑤進(jìn)了佟府日子也不會好過。
可是,如今得罪了佟閣老,又壞了佟敏之的婚事這件事實在是讓她頭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