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人在二十年前,全都是江湖中聲名顯赫、不可一世的武林高手。
在江湖傳說中,這三人已全都死了。
誰也想不到這三人竟全都躲在這里,而且還好像都已成了這病老人的奴仆下屬。
想到這里,郭大路心里又一驚。
像金羅漢、神駝子這樣的絕頂高人,都已做了這老人的奴仆,而且對他如此敬畏,如此尊敬。
這老人又是個什么樣的人物呢?
郭大路實在想不出。
就算是昔日的少林方丈鐵眉復生,金羅漢也不會對他如此敬畏。就算是昔日的天下第一名俠再生,神駝子和智多星也絕不會甘心做他的奴仆下人。
這老人又有什么力量,能使得這三個人對他如此服從尊敬?
老人緩緩道:“他們今天讓你吃了不少苦,你心里是不是對他們很不滿?”
郭大路想搖頭,沒有搖,苦笑道:“有一點?!?
老人道:“他們這樣做,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郭大路道:“也有一點……不止一點。”
老人道:“你千方百計找到這里來,為了什么?”
郭大路囁嚅著,又瞟了燕七一眼,訥訥道:“來找她的?!?
老人道:“為什么要找她?”
他說話好像永遠都是在發(fā)問,而且問得咄咄逼人,絲毫不給別人轉(zhuǎn)圜的余地。
郭大路垂下頭,仿佛忸怩不安。
但這時燕七卻忽然抬起頭來,用一雙明如秋水般的眼波,凝視著他。
郭大路心里立刻又充滿了勇氣和信心,抬起頭,大聲道:“因為我喜歡她,想永遠跟她廝守在一起。”
這本是光明正大的事,他用這種光明磊落的態(tài)度,正顯出了他的真誠坦率。
老人的聲音卻更嚴肅,一字字道:“你是不是想要她做妻子?”
郭大路毫不考慮道:“是。”
老人道:“永不反悔?”
郭大路道:“永不反悔?!?
老人半閉著的一只眼,突然睜開,眼睛里射出閃電般的光。
郭大路從未看過如此逼人、如此可怕的眼睛,但他卻沒有逃避。因為他知道這是最重要的一刻,因為他心中坦然無愧。
老人逼視著他厲聲道:“但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郭大路搖搖頭,這句話正是他憋在心里久已想問出來的。
老人道:“你看到了我臉上的十字劍傷,還不知道我是誰?”
郭大路心里突然一陣驚悸,整個人都幾乎為之震動起來。
十字劍傷!瘋狂十字劍!
唯一能在瘋狂十字劍下逃生的人,就是南宮丑!
莫非這病重垂危的老人,才是真正的南宮丑!
郭大路只覺自己的頭腦在暈眩。
他再也想不到,江湖中聲名最狼藉的第一惡人南宮丑,竟是燕七的父親。
難怪燕七能確定那黑衣人絕不是南宮丑。
自墻后刺入,穿入黑衣人心臟的那一劍,原來是燕七下的手。
她這樣做,顯然是痛恨這人假冒她父親的名,所以她不惜殺了他,來保護自己父親的名譽。難怪她從不肯吐露自己的身世,仿佛有很多難之隱。
她始終不肯對郭大路說出自己是女兒身,只怕也是為了自慚家世,生怕郭大路知道了她的出身后,會改變對她的感情。
所以她一直要等到臨死前才肯說出來。所以她要逃避。
這些想來仿佛永遠無法解釋的事,現(xiàn)在終于完全有了答案。但郭大路卻幾乎不能相信。
屋子里更靜。
每個人的眼睛,都在逼視著郭大路,只有燕七又垂下了頭。她似已不敢再看郭大路。
她生怕郭大路的回答,會傷透她的心。
也不知過了多久,老人才緩緩道:“現(xiàn)在你已知道我是誰了?”
郭大路道:“是?!?
老人道:“現(xiàn)在你若是改變主意,還來得及。”
郭大路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老人道:“為什么?”
郭大路道:“因為世上已沒有任何事能改變我對她的感情,連我自己都不能?!?
他聲音是如此堅定,如此真誠。
他轉(zhuǎn)頭去看燕七的眼睛,燕七也已情不自禁,抬起頭來,凝視著他。
她目中已又露出淚光,但卻已是歡喜的淚,也是感激的淚。
連梅蘭的眼睛都已有些潮濕。
老人卻仍然以厲電般的目光在逼視著郭大路,道:“你還是愿意娶她做妻子?”
郭大路道:“是?!?
老人道:“你愿意做南宮丑女兒的丈夫?”
郭大路道:“是?!?
老人的目光忽然像寒冰在春水中融化了,喃喃道:“好,你果然是個好孩子……燕兒果然沒有看錯你?!?
他又慢慢地闔起眼簾,一字字道:“現(xiàn)在我已可放心將她交給你,現(xiàn)在她已是你的妻子?!?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