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江走了有十分鐘,周游依舊處在晃神中。
他有些不敢相信。
這是真的嗎？他爸竟然就這么走了？
他跟彈舌似的喊的那一聲‘爸’讓他自己都想抽自己。
“你爸爸人不錯，好說話。”童京申下了結(jié)論。
“也許……吧……”周游遲疑著。
“沒多久要開學了吧？”童京申給他倆一人倒了杯茶。
“嗯?！蓖┘毿嶂柘?，茶葉不怎么樣，一看就是論噸稱的末子，但熟悉的茶香挺久違的。
他爸已經(jīng)很久沒在家里泡過茶了。
周游端起小瓷杯，一口悶了,憋了半天評價：“好茶！”
“房子你媽已經(jīng)看好了,應該在你開學一兩周的時候搬家?！蓖┥暾f完也一口悶了自己杯中的茶,“沒錯！是好茶！”
童桐低頭看了眼色澤渾濁的茶水，翻了個白眼,進了書房。
下學期比上學期氣氛緊張了很多，馬上高三,班上的氣氛像是逐漸繃直了的弓。
沒辦法,拉弓的人是教導主任。
就連周游這種除了上課看書，課余時間書字都不說一個的，都開始在課間會背書了。
童桐就更別說了,要不是周游看著他喝水計算著他撒尿的頻率扯著他去上廁所。童桐能憋一上午。
榮獲班級稱號,大鱉。
“大鱉！你看看我行嗎！我這么帥氣的一張臉你都多久沒有主動看了？”莊謙整個人趴在他桌子上,碎碎念的抱怨：“我就奇怪了。你家現(xiàn)在越來越好了，你怎么還這么拼呢？我聽我爸說,童叔最近可是卷土重來了,你應該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壓我卷子了?！蓖┏槌隽艘粋€小角。
周游抽空掰了一小截巧克力塞進了他嘴里。
“我就想著畢業(yè)隨便考個大學，學個什么管理，然后繼承我家的酒店。”莊謙翻了個身仰趴在了他的桌子上,“你按照現(xiàn)在這么拼下去，你的目標是星辰大海嗎？”
“……沒仔細想過?！蓖┱f。
“沒想過？”莊謙驚訝，“有目標才能這么拼命吧？”
“你不明白?！蓖┞掏痰慕乐煽肆?，“征服一張一張的卷子是什么感受?！?
“是，我太不明白?！鼻f謙站直了，“但是我明白作為一個富二代的職責，混吃等死多么光榮。而你一個連以后規(guī)劃都沒有的人，不配當富二代的朋友。”
童桐想了想，他是真沒仔細想過考什么大學，只有個大概。
但是這個大概一點都不具體。
小時候他倒是還想過，他那時候想著考個音樂學院。
這樣就可以天天抱著自己的小提琴了。
但是現(xiàn)在，他要選什么學校，該選什么專業(yè)，他好像沒有一個特別明確的目標。
“你其實也不用定什么目標?！鼻f謙自顧自的說，“就挑唄，幾個名牌大學選著玩兒。”
“周游呢，你看你，成績跟我屬于一個階層?！鼻f謙說，“咱倆肯定有共同話題。”
“我沒有，我要跟童桐考同一個大學。”周游迅速道，“我要背書了，你走開?！?
“你倆搞個對象怎么那么氣人呢？”莊謙瞪他，從錢包里抽出一張銀行卡，順手拉過旁邊經(jīng)過的同學，遞出銀行卡：“你告訴我，你想跟我考同一所大學嗎？”
“又來了……”童桐嘆氣，轉(zhuǎn)身埋進了周游懷里。
下午學校放學，童桐和周游提前去新家那邊去踩了個點。
明天就是星期六，正好一家人都湊出了個空一起搬家。
家里選房子到定下房子，童桐還一直沒有去看過。
新家是離那一片小湖更近的一棟公寓樓，跟他們家以前獨棟的別墅是沒得比
但這棟公寓樓是這塊地方最好的樓了，離他們學校也近了很多。
房子里面是精裝修，基本該有的都有了。
“不錯，挺大?！敝苡巫谏嘲l(fā)上彈了彈，又按了兩下，“還行，阿姨眼光不錯?！?
童桐環(huán)顧一圈，徑直朝陽臺走去，他最喜歡這個房子里的陽臺。
陽臺很大，放著一套歐式桌椅。
他不喜歡這種，放著矮軟沙發(fā)多好。曬著太陽，融化在沙發(fā)里。
今天太陽就挺大，落了半個頭，還是很亮。
黃橙橙的一大片余暉，撒在遠處的湖面，湖上波光粼粼。
隱約能看見岸邊漂著一尾小船。
童桐被輕風吹得瞇起了眼睛，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偏頭看站在他旁邊周游，詢問：“上次湖里發(fā)光的到底是什么？”
“童桐……”周游像是沒聽到他問，自顧自的開口，“我突然在想，咱們是不是該想想以后了?！?
“以后？”童桐沒想到他突然問這個。
“嗯，以后。莊謙問你以后考什么大學，你說沒想過?！敝苡晤D了一會兒，才緩慢道，“其實我聽你這么說，挺沒底的。你沒有一個目標嗎，或者說是以后的規(guī)劃？”
童桐愣了，好半天才疑惑開口：“我短期的小目標挺多的，考第一，賺點錢，拿獎學金……”
童桐慢吞吞的說到這兒，突然明白了周游所指的目標是什么。
他仔細挖了挖自己腦子。
周游因為家庭環(huán)境關系，造就了他其實在某些方面沒有什么安全感。父母離異，爸爸忙于工作，媽媽一直呆在國外。
最親密的人讓他成為了目標之外，或者說是，他們的未來沒有在考慮他。
周游是一個善于表達的人，但因為這方面原因，又會出現(xiàn)不自信的回避。
童桐沉默了一會兒。
周游最近成績雖然提高了很多，但是文綜這方面畢竟基礎太差。如果想跟他去同一所學校，差距還是有的。
他知道周游在隱約的擔心什么。
但是他不想說什么讓周游轉(zhuǎn)去理科的話了。他只需要幫助他，跟他站在一起。
“我以前過得很順，未來的事好像就是一眼就能看得見的，根本不需要我去想。后來家里出事了，我依舊不去想未來，因為害怕。不敢去想了。”童桐說的很慢，“所以，未來這個詞，我沒有太構(gòu)想過。”
周游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難得的不知所措。
“但是，最近我在想一個事?？赡苓€是沒有太具體，但是很肯定?！蓖┬α诵?，“無論我以后我的未來在哪里，我的未來里肯定都有你?！?
周游臉上看不出情緒，猛地抬手，抱住了童桐。
半響。
“我就知道?！敝苡温吨溃χf。
第二天一早七點，搬家總動員。
童桐家里的東西沒有太多，大件兒除了童桐的書柜之外其他的都是房東的。
所以只用搬運衣服、日用品、廚具、還有書。
一家人已經(jīng)在前一天的晚上把大概的東西都打包好了。
四個大包，幾個小包，最重的是童桐是資料還有書。
童京申提著最輕的兩袋衣服樓上樓下走了個來回，嘴唇發(fā)白，靠在樓梯間，喘著氣。
臉色看上去很不好。
“爸？”童桐正好下樓，放下了手中的書盒，從他爸手里把那兩袋衣服接了過來，“你要不要喝點水兒？”
“你爸昨天熬夜開那個什么破會?！迸嵩票е荒樑璧南词闷方?jīng)過，“晚上兩點才關電腦，以前這么干沒問題，現(xiàn)在還能嗎？真是瘋了?！?
“哎呀！”童京申無奈的笑了笑，“我不是提前關了嗎？”
裴云今天開心，懶得說他，扔了一個白眼，抱著東西下樓了。
“爸，你別太累了?！蓖亩凇?
“爸心里有數(shù)，別擔心?！蓖┥昱牧伺乃募绨?，“給我吧，我提?！?
“爸，你工作別太晚了?！蓖合虏话玻拔覀兗椰F(xiàn)在這樣已經(jīng)特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