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說話,耳邊只有自己輕微的呼吸聲。在這寂靜而孤獨的深夜里。
“還愛我嗎?”他說,微微沙啞的嗓音。
木寒夏以沉默回應。
“我愛你?!彼f,“木寒夏,哪怕天崩地裂,哪怕傾家蕩產,哪怕生死相隔,我這一生,也不會停止愛你?!?
他掛斷了電話。淚水沒過木寒夏的臉,她就這么抱膝坐在床上,看著窗外,月落星沒,天那么黑,天又亮了。
木寒夏打算把張梓的骨灰送去的地方,是貴州西部的某個村落里。其實那是她去過的、張梓沒去過卻向往的地方。他說過:“如果死的那一天,我希望自己被埋葬在一片寧靜而充滿希望的土地上?!?
木寒夏去過那里兩次。第一次,是當年從樂雅辭職、去林莫臣公司上班中間的那段時間。也是因為有朋友邀約,她才過去。相對于城市來說,那里偏遠而寧靜。整整一個月時間,她在那里吃著農家菜、住在農戶家里,爬山、游覽,教那里的小孩子認字讀書唱歌。也是在那時候,年輕的她懵懂意識到,心靈的平靜和富足,是現(xiàn)代都市人最缺乏的。所以在有了那一段經歷后,或許重逢時,林莫臣只看到她黑了些,瘦了些,卻不知她的心靈也被更廣闊的世界洗滌過。及至后來跟著林莫臣打江山,她的豁達、堅持和聰慧,既源于本心,又得益于這段游歷。
第二次去,是在與林莫臣分手離開霖市、美國簽證還沒下來的時間。那時的她,是悲傷而沒有任何神采的。她在寧靜的村莊、廣闊的天地間,獨行獨坐。一個人回憶,一個人痊愈。所以說如果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有一個靈魂寄托之處,那么于木寒夏而,有家之前,那地方是家。沒家之后,那地方就是她曾經漂泊過的異鄉(xiāng)。
清晨,大雨。今夏的第一場瓢潑大雨,毫無預警地襲來。這樣的天氣,沒有人會出去跑步。
木寒夏在房間里收拾行李。張梓的遺物,醫(yī)院今天也會送過來。只要幾天時間,一切準備好之后,她就可以動身了。
這個早晨是寧靜的,時間似乎也過得十分緩慢。她把要帶的衣物,一件件都疊好,放進箱子。又把房間里有關方宜的工作資料都整理好,回頭托何靜帶去。然后又把房間里打掃了一遍,打開窗,讓雨夾雜著風,穿過整間屋子。可是時間還是過得很慢,她又打開冰箱。里面有林莫臣前兩天送來的櫻桃,還有他買給她的鮮奶,沒有喝完。她靜靜的凝望了一會兒,拿出些櫻桃,洗了吃。又喝了杯牛奶。無論那樣東西入口,卻都只覺得甜中帶著似有似無的澀。
木寒夏是在上午九點剛過沒多久,聽到手機提示音的。起初她并沒有太在意,坐在窗邊,拿起手機一看,是炒股軟件。提示她之前放在股市的80萬,跌得只剩40萬不到了。而今天的股市,依然是一片暴跌之后的綠色。
她看了一眼就放下了。
過了一會兒,突然又抓起來,在剛才看過的頁面里翻找。那是條彈出新聞,之前一閃而過,她沒有太留意。
找到了。
她盯著手機,沒有動。
窗外,雨聲嘩嘩而下,風吹得窗簾不斷的響。她就這么愣愣地在風雨之畔坐著,一動不動。過了好一會兒,所有聲音仿佛才重新回到她的耳朵里,她的眼眶隱隱發(fā)脹。什么東西,好像在她的視野里無聲旋轉著??捎炙坪跏裁匆矝]有。
她丟掉手機,急急打開電腦,查看財經新聞。
是真的。每個門戶網(wǎng)站、所有的財經模塊,都能找到跟手機上相同的一條新聞
“今晨風臣集團董事長林莫臣攜87億個人資金入市?!?
“今日股市暴跌5%,風臣集團林莫臣攜個人全部資金入市?!?
“風臣集團林莫臣攜87億個人資金入市參與護盤?!?
“風臣集團林莫臣攜87億個人資金入市參與護盤?!?
“風臣集團林莫臣攜87億個人資金入市參與護盤?!?
87億,于整個股市而,根本算不上什么??梢驗轱L臣一向是國內投資業(yè)翹楚,這次股災又幾乎是全身而退,而林莫臣本人一直以來更是個傳奇人物。所以這一則新聞放出,幾乎吸引了所有媒體的關注。
木寒夏盯著那一行行平鋪直敘的文字,忽然間只覺得呼吸滯澀。她合上電腦,抬起頭,窗外的雨還在不斷落著,什么都變得水濛濛的,看不清晰。對面的風臣大廈,在雨霧中也只剩個模糊的輪廓。她感覺到一陣悶鈍滯澀的痛,痛得她茫然若失,痛得她肝腸激蕩。那是他給予的,這世間,唯有他能給予。
同樣的雨幕下,林莫臣一人**在窗前。任桌上的電腦怎么響著,不斷響著,也沒有接聽。
許多人在震驚,許多人在疑惑,許多人在擔心,試圖阻撓。然而林莫臣一概不理睬。
當這樣的一個男人心意已決,這世間,便沒有任何事能令他回頭。
他就這么一個人站著,站在即將到來的傾覆之災前。
summer,我想要命運,令你重新回到我的身邊。
莫要再傷心,莫要再不信。我要去做最傻的事了,讓你可以看清,男人無法訴諸太多的一顆真心。
等我。在你柔軟而脆弱的殼里等我。
等我做完跟你相同的事,手握殘破基業(yè),再去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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