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房子里的一個小房間,范淑華并未對此做什么掩飾。
有一排書架,放了些書。還有一排白色矮木架,有點類似書店的陳列架。每一格上,都貼著個人名,放了個黑色軟皮筆記本。有的筆記本很舊了,有的還有八九成新。黑白分明,有些醒目。
開頭幾個格子上的幾個人名,尤明許不認得,但很快就看到了熟人:
顧天成、向榮、陳昭辭、李明棣、李必冉、明韜……
每個人,一個黑色軟皮本。
尤明許和殷逢各拿起一本翻看。
里頭全是手寫字,殷逢說:“是范淑華的字。”尤明許翻的是顧天成那本,暗吃一驚。里面非常詳細地記錄了顧天成的生平,從出生年月、出生地、父母情況,家族有無遺傳病史和犯罪史記起。
也包括了顧天成從小到大的成長經(jīng)歷,學習成績、師長評價,獲得的榮譽和處罰。還有幾次暴力打架和嚴重犯錯的經(jīng)歷。
范淑華在這之后,寫了滿滿幾頁紙的人格特征和心理分析結論。
再之后,就是顧天成每一次作案的詳細記錄。包括他是如何挑選目標、跟蹤目標,現(xiàn)場特征,殺人手段,尸體處理。還有范淑華對每一起案子的效果,與顧天成心理需求匹配度的分析……語句非常冷靜客觀,仿佛不是在描述殺人,而是在記錄觀察結果。
這么翻了幾本,尤明許一陣膽寒。
原來每一個懲罰者,不過是一個被寫就的本子。
殷逢的臉色亦越發(fā)沉涼。
他說:“其實根本就沒有什么善惡之爭。人性何時是幾句話,一個觀念可以概述的?懲罰者這個組織的真相是,創(chuàng)建者早就面目全非了。打著尋求真理、明辨真理的旗幟,連她自己都相信,也讓那些陷入絕境的追隨者們相信。其實,那不過是他們最后能抓住的一根稻草。但那根稻草,也是假的。根本的問題,在她心里,也在他們心里。
她和顧天成,和明韜、陳昭辭……和我們見過的每一個精神病態(tài),沒有什么不同。通過控制他們?nèi)シ缸?、去殺人,她獲得強烈的滿足。這些筆記本,就是證據(jù)。
但她太聰明,太有知識,太懂犯罪心理。她無法忍受自己和他們一樣,所以,才豎起’諸善已死,諸惡奉行’這桿大旗,讓自己相信,自己不是病態(tài)的犯罪者,而是拯救者。她活在一個氣泡一樣,顏色明亮的黑暗謊里?!?
尤明許笑了笑說:“照你這么說,懲罰者組織,其實什么都不是??蛇€是把我們折騰得夠嗆啊?!?
殷逢也露出微笑:“這本來就是所有罪惡的真面目??粗鴱堁牢枳?,血腥殘忍,可是挑破那一層皮,里頭住著的都是怯懦卑微的靈魂。”
他的手指繼續(xù)滑過木架,倒數(shù)第二格,是空的,貼人名的位置,有被人撕掉的痕跡。兩人對視一眼。
少了一本。
而最后一格,貼的不是人名,而是地名——“電視臺”。
殷逢取下這本,尤明許和他一起翻看。里面記錄了一起非常詳細的犯罪計劃。放在這個位置,就意味著這是范淑華和懲罰者們的終極犯罪企圖。
兩人抬頭,望著窗外,某個方向。
有關懲罰者的一切,今夜終于要畫上句號了。
——
早在殷逢成為替罪羊時,就已經(jīng)斷定,終極懲罰計劃,即將到來。
監(jiān)聽到范淑華和殷塵的通話記錄后,殷逢就已初步掌握了他們的計劃。
所以今晚,與對范淑華的抓捕計劃同時展開的,還有對“電視臺”的全面收網(wǎng)。
而拿到那個黑色軟皮本,對于警方來說,更是如虎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