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塵只想讓這人高興,微笑著說:“會有很多。幾十萬,百萬,千萬,甚至上億,誰能預(yù)料呢?”
那人也笑了,說:“我也這么想。那是個人人在意的話題,我們只要丟出來,自然有人幫助我們不斷擴散發(fā)酵,各種人、各方面的反應(yīng),都在我的計劃中,不會出錯?!?
“是?!?
兩人又靜了一會兒,殷塵說:“也許我今晚之后,就回不來了,以后也不能再聆聽您的話語。您要保重身體,只要您活著,懲罰者就不會死。而我們也等同活著。”
那人說:“不會的。今晚12點,我會開車在金沙路口等你們。不見不散?!?
殷塵一呆,急道:“那怎么行?您不能去,以您的身份,萬一被發(fā)現(xiàn)……”
那人卻打斷了他:“我一定來。你們都是我一個個發(fā)現(xiàn)的,救回來的,培養(yǎng)成現(xiàn)在的樣子?,F(xiàn)在又因為我的命令,以生命為代價去敲響道德的警鐘。不管能回來幾個,我都會來接你們回家?!?
殷塵眼眶一熱。
他們在那人的眼里,像門徒,可更像孩子。人生的路,對于他們這樣的人來說,都太痛苦,太折磨,仿佛跌進了永無止境的黑夜里。想要放棄,卻又不甘如此為人。
那人就在這時出現(xiàn)了,就用那樣沉靜平和的目光看著他們,說,那不是他們的錯。因為人性本惡。人人本就邪惡。
說,他們只是用錯了生活的方式,卻還心中期盼著一個不可能的結(jié)果??赡莻€結(jié)果,不是靠別人給予的,他們可以自己去拿到。只要他們愿意,就可以讓人生擁有新的意義,去守護他們心中珍貴的東西,而將那些最邪惡的靈魂,擊殺在地獄里。
哪怕世人不能知曉,不能理解他們所做的事,只要他們清醒知道自己的堅持,并且實踐,就已經(jīng)得到那個意義。
十多年來,殷塵經(jīng)歷了多少生死和罪惡,善和惡有時候早已分不清。他甚至有時候也會想,他們到底是懲罰者,還是執(zhí)惡者??擅慨斔吹侥侨说难劬Γ牭侥侨似届o得仿佛初見時的話語,他就重新安寧下來。因為那人帶領(lǐng)他們所信奉的,如果不是人生的答案,那這一生也不可能有別的答案。他們早就找不到了。
似乎察覺到他的沉默壓抑,那人摸摸他的頭發(fā),說:“我已經(jīng)決定了。去吧,當你今晚站在那里,就已經(jīng)站在這個城市最高的地方。把我們所追尋的意義,展示給更多的人。我會一直看著你們的?!?
殷逢很快騎車離開。
廣闊的草坪,只剩下那人一個,繼續(xù)垂釣。那人的神色是那樣沉靜安詳,仿佛這個早上,什么也不曾發(fā)生過。
那人并不知道,大橋另一側(cè),隔著條馬路,一輛這個城市里最常見的轎車,無聲無息停著。
如果現(xiàn)在有人看到殷逢,不仔細隔近了打量,是絕對認不出他的。他穿了件半舊的廉價的黑色外套,牛仔褲,看著和街頭走過的任何一個男子,沒有差別。即使在車里,他也戴了頂鴨舌帽,臉上有副黑框眼鏡,嘴上貼了胡子。在冠軍的堅持下,臉上還貼了兩顆痣。雖然只是簡單的喬裝改變,除了身材還是太出色了點,全身上下再無半點原來的陰冷書卷氣,而像個大大咧咧的技術(shù)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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