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僖?guī)е鴭寢屓ヅP室里,門關(guān)著，兩個人交錯的哭聲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地上男人一開始瘋狂吼問他們是干什么的，后來放棄了，滿嘴飆臟。仲辰很干脆,進(jìn)廚房隨手抓了兩塊洗碗海綿,團(tuán)吧團(tuán)吧直接塞他嘴里。人頓時靜音，被繩子綁得一動都動不了。

這人也是一個能作的主,時不時就翻翻白眼渾身哆嗦兩下,一副要被憋死了的德性。

今天的陣仗不是開玩笑,一般人看了可能要害怕。仲辰特意去瞟了眼簡子星的反應(yīng),簡子星倒還好，依舊像平時那樣酷酷地。

“張僖剛才說警察要多久來？”簡子星問。

“十分鐘，就街道派出所?！?

簡子星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地上被綁成一坨的人，“可惜剛才是在走廊，攝像頭沒拍到他,只拍到張僖媽媽撞過來。”

“一樣的?！敝俪秸f，“三個人證還指不了一個人了？這種情況警察掃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你和張僖擔(dān)心的事情其實(shí)壓根就不存在?！?

“嗯。”

仲辰又嘆氣，走過來壓低聲音說,“但報(bào)警也就給這孫子一個教訓(xùn),張僖媽媽的那點(diǎn)傷壓根判不了什么。最多留個案底，離婚官司有利一點(diǎn)，也要看他媽媽到底能不能鐵下心來離。大概這也就是為什么老馬一開始覺得管不了吧。”

簡子星淡淡蹙著眉,整個人都透露著煩躁，雖然這種事聽說過無數(shù)次，但真遇上了仍然覺得糟心。

“他媽剛才沒說不讓報(bào)警，我已經(jīng)很感恩了。”仲辰嘀咕，“你是沒見過那種周圍人都想幫，但被打的人還瘋狂護(hù)著的情況，簡直讓人想捆?！?

“捆誰？”簡子星有點(diǎn)想樂，“一根繩走遍天下啊，看誰不爽就捆誰。”

“我爸說繩子很好用，配合一點(diǎn)拳腳功夫，能防能打，還不會搞出事?！敝俪捷p聲解釋：“很小的時候我爸就教我用繩子了。”

簡子星聞微怔。這還是仲辰第一次主動跟他提起他爸相關(guān)的事。

仲辰嘆氣，“沒三個小時結(jié)束不了，晚飯泡湯了。”

“三小時？”簡子星驚訝。

“是啊。進(jìn)去后先筆錄，然后咱們幾個都得分開問。警察那邊差不多有定論了后統(tǒng)一讓走，加上一點(diǎn)流程手續(xù)，萬一前面還有不良青年占著詢問室?！敝俪奖P算著逐漸絕望，“怕不是要攢著夜宵一起吃了。”

“對局里很了解啊辰哥。”簡子星忍不住撇嘴，“沒少去吧？”

仲辰聞嘿嘿樂，“確實(shí)很熟?！?

簡子星瞪他，又說，“好好學(xué)習(xí)少打架?！?

“知道。”仲辰懶洋洋地抬腕壓住他肩膀，懶得站直似地，下巴頦擱過來在他耳邊說，“在同桌佩奇的帶領(lǐng)下淡出江湖，努力學(xué)習(xí)，尤其是加強(qiáng)語文方面的學(xué)習(xí)……”

敲門聲響起，洪亮的聲音在門外說，“警察?！?

“這就來了?！敝俪絿K一嘆，對從臥室里跑出來的張僖懶洋洋地抬了抬下巴，“開門去，好好交代下到底怎么回事?！?

張僖一邊點(diǎn)頭一邊跌跌絆絆往外走，仲辰保持老姿勢沒動，在簡子星耳朵邊嘀咕道：“看他啊，一個大男生，哭得像個傻子。”

“誰哭都像傻子。”簡子星說，“你說張僖媽媽能鐵下心離婚嗎？”

“她剛才沒出來讓我們松綁，我覺得還挺靠譜的?！敝俪酱蛄藗€哈欠，“如果最初是為孩子忍耐，那現(xiàn)在孩子做主要求斬?cái)?，他媽?yīng)該也會為孩子點(diǎn)頭吧?！?

張僖站在門口跟警察說基本情況，簡子星站在原地沒動。

仲辰趴在他耳朵邊又說話又打哈欠，癢癢的。但他懶得把仲辰扒拉開，肩膀上壓著個家伙，習(xí)慣了也挺舒服。

早秋已至，供暖還沒來，有點(diǎn)陰嗖嗖的涼。倆人挨在一起暖和。

“基本情況了解，人呢？怎么沒見你爸媽？”

張僖讓開身子，讓兩個民警進(jìn)來。警察剛進(jìn)門就腳下一頓，兩臉震驚。

“這誰干的？”其中一個指著地上的人抬頭看張僖，又看向仲辰和簡子星。

張僖嘴唇哆嗦著：“是，是我……”

“我綁的?！敝俪綉醒笱蟮靥Я讼率郑斑@孫子剛才進(jìn)入喪尸狀態(tài)了，非要把他媽腦袋往墻上撞，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為了他自己和屋里所有人的安全，我暫時約束了他的行動自由?！?

簡子星胳膊肘懟了懟仲辰，仲辰瞇瞇眼，又說，“別一臉多大事似的啊，我們這是合法自衛(wèi)?！?

“是不違法。”警察臉色有些茫然，低頭又看看李某，“你們是學(xué)生吧，這手法可以啊。練過？”

仲辰不吭聲了，又是一副老子最拽懶得和你們這些凡人說話的樣子。

“他喜歡野外生存，也學(xué)過一點(diǎn)防身?！焙喿有侵缓锰嫠言挸秷A。

兩個警察一邊解繩子一邊嘀嘀咕咕，簡子星留意著他們嘴型，似乎在說什么這可不是一般野外生存能學(xué)來的，另一個還說剛培訓(xùn)上崗幾年的警察也沒幾個能比這學(xué)生捆得好。

“說了沒事?！敝俪皆谒呡p聲哼唧，“我心里有數(shù)呢，什么過線什么不過線，法律就是我心里一根準(zhǔn)繩，您把心放肚子里?！?

簡子星沒好氣地說，“知道了，煩死了?！?

操不完的心。

“哎，你這個扣怎么解?。窟@也不是龜甲縛啊?！币粋€民警扯著李手腕上的繩扣問，“難道是死結(jié)？得直接剪開嗎？”

“來了來了?！敝俪秸痼@趕過去，“我來解。剪什么剪，哪有你們這樣的?！?

簡子星站在那看仲辰蹲下給兩個警察講接扣，驀然覺得有點(diǎn)好笑。

他勾著唇角扭頭看看屋里，片刻后忍不住又去看仲辰。

球衣還沒脫的家伙，強(qiáng)壓著不耐煩給人比劃他那條寶貴繩子，有點(diǎn)可愛。

張僖媽媽沒讓人多操心，在里頭換了身衣服稍微整理下頭發(fā)，出來比較平靜地說清了原委，然后警察就讓大家去局里筆錄。

去的路上簡子星發(fā)現(xiàn)仲辰在刷點(diǎn)評，似乎盤算著在附近吃頓宵夜。

“你請假了嗎？”仲辰抬頭問。

“還沒，我現(xiàn)在跟老馬說?！焙喿有翘统鍪謾C(jī)。

仲辰又說，“就說前面有兩起，不，三起社會青年斗毆事件，咱們得到九點(diǎn)之后，晚自習(xí)不上了?！?

簡子星聞瞟著他的屏幕，冷漠道：“然后結(jié)束后吃附近的火鍋是吧？”

“對?！敝俪饺滩蛔?，勾過他肩膀給他看手機(jī)，“你看這個，招牌番茄拼紅油鴛鴦鍋，英中附近火鍋店都沒有番茄鍋呢，我早就想請你吃火鍋了?！?

“現(xiàn)在有錢了是吧?！焙喿有瞧沧?。

“是啊?！敝俪叫Σ[瞇，像一只滿足的大貓，“以后可以請你吃火鍋了，還能請你吃燒烤吃冰淇淋喝奶茶吃麻辣燙烤魚大西瓜……”

“吃蒸羊羔?！焙喿有侨滩蛔?，一邊樂一邊長長嘆氣，“蒸鹿尾，蒸熊掌……”

“燒雞燒花鴨燒子鵝。”仲辰接過來，樂得扒著簡子星肩膀的手都在抖，他眉眼彎彎地感嘆，“憶苦思甜，晚上必須多吃兩盤牛肉?！?

簡子星尋思著憶苦思甜不是這么用的。

但他沒多辯，手機(jī)在褲兜里震動一下，他正想拿出來看，忽然又想到可能是徐明柏的回信，于是沒動。

進(jìn)了局里果然就像仲辰說的那種流程。張僖和他媽媽進(jìn)一屋，李某進(jìn)一屋，然后詢問室就不夠了，仲辰和簡子星只配先待在一個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