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廷晗終于要和心心念念的姑娘共結(jié)連理了,可惜他在王陵,不能親自登門下聘,而遠在京城的趙時晴還不知道這件事,趙云暖的信還在路上。
此時她正在白爺府上,一來是替沈觀月報平安,二來是向白爺?shù)老病?
今年的秋闈,京師取舉人四十五人,白爺就是那第四十五人。
考上舉人是白爺?shù)膱?zhí)念,他心心念念多年,現(xiàn)在終于達成了。
看到趙時晴,白爺淚眼汪汪:“小四姑娘,白某此番能夠中舉,還要多謝你送來的那兩本書?!?
沒錯,白爺押中寶了,趙時晴送給他的那兩本書,的的確確幫了大忙。
趙時晴哈哈一笑:“白爺,買賣而已,不必客氣。”
此一出,白爺松了口氣。
這年頭,最難還的就是人情。
一個舉人的人情,怎么還?還得起嗎?能給京城加蓋子的人,欠她的人情,搞不好就要搭上身家性命。
趙時晴打個哈哈,這就不是人情,而是買賣,是生意,成交了,便各不相欠。
白爺眼中多了幾分真誠:“四姑娘,以后在這京城的地界兒,只要有需要白某出力的,四姑娘只管說一聲,白某隨叫隨到?!?
趙時晴拱手:“白爺敞亮?!?
她又說道:“當(dāng)下便有一事,小四請白爺幫個小忙,就是請白爺幫忙打聽一戶人家。”
白爺:“哪戶人家?”
趙時晴:“寶慶侯府朱家?!?
白爺在心中暗道:果然啊,這位不露面則已,一露面就是大事。
“不知四姑娘想要打聽朱家哪方面的事?”
趙時晴一笑:“什么都行,哪怕是朱家姻親、姨娘、家生子,哪怕是朱家的仇人,只要和朱家有關(guān)系的事,白爺您想到哪里就說到哪里,咱們也算是朋友了,朋友小聚,聊聊閑天。”
白爺想了想,叫來阿葉:“去請你師父過來?!?
很快,趙時晴便見到了聞名已久的名旦小黃鶯。
她之所以知道小黃鶯,還是因為小黃鶯是蕭岳的師父。
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小黃鶯居然是男人。
不過趙時晴很快便釋然了,這年頭,坤伶極少,而且唱出名頭的更是鳳毛鱗角,但凡出名的,大多都是男人。
小黃鶯已經(jīng)不年輕了,但是舉手投足無不優(yōu)雅溫柔,就連眼角的細紋里都透著雅致,美人就是美人,無關(guān)年齡和性別。
看到小黃鶯,白爺用衣袖將原本就光澤可鑒的椅子擦了一遍,這才讓小黃鶯坐下。
白爺給二人做了引薦,小黃鶯坐下,便看向趙時晴:“四姑娘,月月淘氣,沒給你添亂吧?”
趙時晴忙道:“那倒沒有,就是想你們了,想回京城,我沒讓他來,不高興了。”
小黃鶯微笑:“他是這樣,愛湊熱鬧?!?
白爺說道:“師弟,四姑娘想知道一些寶慶侯府朱家的事,我記得戲班子里以前有個孩子就是去了他們府上,你還可記得?四姑娘不是外人,想到什么你就直說?!?
小黃鶯冷哼一聲:“寶慶侯啊,我當(dāng)然記得。戲班子里的老孫有個女兒,小姑娘生得俊俏,又有一副好嗓子,她自幼在戲班子里長大,沒人教她,她硬著唱得似模似樣。
我看著喜歡,就讓她在我的戲里扮了個沒有唱詞的丫鬟。
可是這一扮上,就驚艷滿堂,于是后來就給她一些有幾句唱詞的角色,一來二去,便被寶慶侯府世子朱玉看上了。
那孩子本就是個心比天高的,明知道朱玉惡名在外,卻還是一頭栽了進去,就想著能進府做個姨娘,以后生個一男半女,連帶著老孫家也能從下九流的爛泥里拽出來。
我好相勸,無奈她那老子娘全都歡喜得緊,我勸了也白勸。
一頂小轎就把那孩子抬進寶慶侯府,不久之后,老孫就不唱戲了,說是不能給閨女丟臉,一家子開了家鋪子,做些小生意。
那個時候,我們都以為那孩子是給朱玉做了姨娘,直到一年以后才知道,那孩子剛進府時確實是跟了朱玉,可是沒過多久,朱玉就把她送給了自己的親爹寶慶侯,唉,這叫什么事?!?
趙時晴的眼睛亮了亮,問道:“她姓孫?現(xiàn)在還是寶慶侯的姨娘?”
小黃鶯點點頭:“是,她的閨名叫孫靈芝,上上個月小產(chǎn),她娘來找過我,讓我?guī)兔φ伊藥孜端幉?,說是給她補身子用的。那寶慶侯府怎會連這幾味藥材都沒有?只能是她拿不到而已,唉,可見她在侯府的日子并不好過?!?
這時,白爺也插了進來,說道:“都說這寶慶侯府的老夫人是麗太妃的姐姐,不過據(jù)我所知,麗太妃的娘家只是旁支,當(dāng)年這位老夫人是看不起她的,也就是后來麗太妃進了宮,才有了姐妹情份?!?
趙時晴笑著說道:“白爺連這事也知道?”
白爺說道:“那時我年紀還小,我家隔壁住著一戶人家,她家是做穩(wěn)婆的,在那一片有些名氣,可畢竟是三姑六婆,那附近的小孩都被家里大人告訴,不要和她家孩子一起玩。
偏偏我也是沒人一起玩兒,于是我就和她家小孩成了朋友,整日在一起。
她家有個傻婆子,被關(guān)在房里不讓出來,外人全都不知道,我也是到她家玩的時候才知道的。
那個傻婆子是她家的姑母,以前也是做穩(wěn)婆的,后來出事摔壞了腦袋,就變成傻子了。
那傻婆子喜歡自自語,經(jīng)常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寶慶侯府老夫人看不起麗太妃,就是從她嘴里說出來的,不過那時她說的是魏夫人和麗妃。”
趙時晴怔了怔,急急問道:“現(xiàn)在那個傻婆子還在嗎?”
白爺說道:“這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我記得也就是幾個月以后吧,我們住的那條胡同里有一戶人家的男人欠了賭債,便在家里放火自焚,他是死了,卻也連累了胡同里的其他人家,穩(wěn)婆家就在他家隔壁,全都五口,連同那個傻婆子,一個也沒有跑出來,全都燒死了?!?
趙時晴心里咯噔一下,問道:“白爺你”
白爺苦笑:“出事時,我娘和我已經(jīng)不在那里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