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綁架他的人全都說對了,他這個親爹眼里根本沒有他這個兒子,他對于親爹而,是他年輕時犯的錯,是他的恥辱,更是阻擋另一個兒子的攔路狗。
他恨,他好恨!
他早就應該相信那些人說的話,都怪他娘,竟然還勸他不要被外人蒙騙,外人都是想害他。
人家和他無怨無仇,沒有任何利益瓜葛,為什么害他
再說,如果要害他,那天就把他給殺了,也不會把真相告訴他。
對,那人說得太對了,他的前程,他的未來,只靠他爹施舍是不行的,他爹什么都不會給他,他只能靠自己,靠自己去爭取!
靳大侄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兩個混混,把靳公子綁了,裝進麻袋,賣給了人牙子。
靳公子只有十來歲,長得白白嫩嫩,唇紅齒白。
靳大侄子特意叮囑人牙子,把靳公子賣去遙遠的蜀地。
那人牙子行動力強大,不到半日就讓人給靳大侄子報信,有個蜀地的行商,把靳公子買走了,說是要帶回蜀地,這輩子也不會回京城了。
靳大侄子拿著賣弟弟的銀子,得意洋洋。
現(xiàn)在,他的便宜爹就只有他這一個親兒子了。
第二件事,他讓他的長隨阿生去敲登聞鼓,并且他還把靳御史從家里騙了出來。
就在大理寺對面的一座小樓上,靳大侄子指著下面正在敲登聞鼓的阿生,對靳御史說道:要么你把我認在你的名下,并將此事公布出去,要么,我就讓阿生替我娘鳴冤,告你堅銀(掃盲班畢業(yè))長嫂,畜生不如。
靳御史做夢也沒想到,他的好大兒會這樣對他。
十幾年來,他第一次后悔,后悔當年鉆了嫂嫂的被窩,更后悔得知嫂嫂懷孕,他沒有勸嫂嫂落胎。
生出這么一個又蠢又壞的玩意,還不如生出一頭豬。
豬還能宰了吃肉,這個蠢東西卻只會壞事。
可是現(xiàn)在箭在弦上,靳御史只能咬牙答應,并且承諾回去便寫請?zhí)?,大宴賓朋,當眾把他記在自己名下。
靳大侄子滿意了,立刻在窗口揚起了幸福的汗巾子,這是他和阿生約好的,看到汗巾子,阿生就回來。
哪里是真的去敲登聞鼓,不過就是擺擺樣子嚇嚇這個老逼登。
可是晚了,阿生雖然還沒有敲響登聞鼓,可是從他拿起鼓槌的那一刻開始,便已經(jīng)吸引了無數(shù)人的眼光。
大理寺前的登聞鼓,上次被敲響還是三年前。
別說是拿鼓槌了,正常人從那里經(jīng)過都要繞著走。
于是此時此刻,登聞鼓四周已經(jīng)圍滿了人,大理寺的人也聽說了這件事。
于是此時此刻,登聞鼓四周已經(jīng)圍滿了人,大理寺的人也聽說了這件事。
靳大侄子的汗巾子迎風飄揚,然而阿生卻走不了了,他被大理寺的人帶走了。
敲響登聞鼓,無論你是告狀的還是申冤的,先打二十大板。
這是規(guī)矩。
這二十大板力道十足,還沒打完,阿生就招了,把靳大侄子交待他的事全都說了出來。
聽到靳大侄子要告靳御史堅銀(掃盲班畢業(yè))長嫂,大理寺的人
這么大的瓜,是他們這些正經(jīng)人能隨便吃的嗎
大理寺少卿不是旁人,正是延安伯的親外甥,延安伯被圣上斥責,回家后便病倒了,他娘都心疼得哭了,在家沒少罵靳大柱子不是東西。
這幾天外面的傳,大理寺少卿也聽說了,只是他是公門中人,辦案執(zhí)法,重視證據(jù),沒有證據(jù)的事,他不會當真。
可現(xiàn)在,人家親侄子,不對,是親兒子就要為娘申冤,這就是人證,人證有了,那這件事就是真的。
大理寺少卿把這件事上報了自己的上司大理寺卿,大理寺卿一聽就樂了,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二話不說,帶上大理寺少卿就進宮了。
行事之迅速,絕對是大理寺有史以來最快的一次。
永嘉帝聽說這件事后,龍顏大怒,這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啊,竟然發(fā)生在京城,發(fā)生在他一向器重的御史身上。
若是以前,永嘉帝可能會把靳御史叫過來先好好敲打一番,然后再說別的。
可是現(xiàn)在不同往日,現(xiàn)在的靳御史在永嘉帝心中已經(jīng)變成助紂為虐的叛徒了。
是的,趙廷晗回梁地的事,就是從靳御史開始的。
這件事背后主導之人,無論是梁王府,還是其他七位藩王,靳御史都是他們派來刺向朕的那把刀。
第一刀!
親眼看到阿生被帶進大理寺的那一刻,靳御史便知道要出大事了。
他狠狠地給了靳大侄子一記耳光,便親自去大理寺?lián)迫肆恕?
可惜他連阿生的人都沒有見到。
沒辦法,誰讓他樹敵太多呢,大理寺的官員也各有背景,誰知道他得罪過哪位背后的人。
待到他終于可以見到阿生時,卻被告知阿生已經(jīng)成了重要證人,只能探視,不能帶走。
任憑靳御史說得口干舌燥,也只能空手而回。
他回到府里,剛剛坐定,圣旨便到了。
他竟然被直接摘了烏紗,勒令其在府中反思,等候發(fā)落。
靳大侄子又被打了一巴掌,本就心中憤恨,聽說他的便宜爹連官都被擼了,一時激動,口不擇,竟將他把靳公子賣掉的事情說了出來。
靳御史只覺氣血上涌,眼睛一翻,便昏死過去。
好不容易被救了過來,卻是口歪眼斜,半邊身子不能動了。
他中風了。
靳大嫂見大勢已去,把家里余下不多的銀子全都卷了,連兒子都沒告訴,只帶了一個丫鬟便倉惶逃走,還是靳大侄子自己發(fā)現(xiàn)了追了過來。
見那對母子走了,管家不慌不忙地支走伺候靳御史的丫鬟,他拿出一份文書,拿起靳御史的手,在文書上畫押按上了手印。
然后他又找出靳御史的私印蓋了上去。
他來到后門,上了驢車,哼著小曲出城了。
剛到城外,便見到了陶氏的丫鬟,他把那份文書交給丫鬟:這份過繼文書已經(jīng)蓋了靳大人的私章,從今以后,公子就和老爺沒有關系了,不過最好再拿到官府備個案。
那丫鬟笑著謝過,將賣身契和一張?zhí)锲踅唤o管家:這是你們一家賣身契,還有夫人答應給您的二百畝良田。
管家大喜過望,從此以后,他便是自由身,有這二百畝良田,他們一家子便能吃喝不愁了。
管家并不知道,就在剛剛,靳大嫂和靳大侄子也到了城外,只是他們沒走多遠,便被套了麻袋,等到他們終于重見光明時,卻發(fā)現(xiàn)站在面前的,竟然是失蹤多日的陶氏,和本應被賣去蜀地的靳公子。
陶氏連個眼角子也沒給他們,對站在他們身后的人說道:哥,你不是和萬金號一起投了一個礦山嗎,就把他們兩個送去礦上吧。
那礦在深山老林里,礦上永遠都缺勞力和女人。
這兩人,剛剛好。
靳大嫂全都明白了,這個男人就是陶氏的哥哥陶大舅,而陶大舅竟然在和萬金號一起做生意,所以那十五萬的欠款,不過就是萬金號過了一手又回到陶氏手中。
可是她明白得太晚了,他們母子這輩子也別想活著走出那座礦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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