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郯看看吳琨,對左右沉聲道:“備戰(zhàn)!”
士卒們皆有條不紊地自個歸位,程茂走過來道:“我軍船上是江東旗號,他們也許不知底細(xì)。”
魏郯沉吟道:“且走一步算一步,迎上去?!?
程茂應(yīng)下。
魏郯看向我:“夫人與四弟且入艙中?!?
我心中雖不放心,但知道自己在這里只會礙事,只得頷首。
士卒將艙門開啟,韋郊扶著黃叔先下去,魏安緊隨其后,阿元再次,在艙底接應(yīng)我。魏郯扶著我下梯,將要落地時,我抬頭望著他:“夫君當(dāng)心?!?
魏郯低著頭,唇邊彎起笑意:“放心?!?
艙門蓋上,將外面的一切遮去。我站了一會,才轉(zhuǎn)過頭。艙內(nèi)點著油燈,阿元和魏安都看著我。
“兄長什么都不怕?!蔽喊菜坪跤X得應(yīng)該安慰我一下,道,“長嫂勿憂?!?
我點點頭,仍然滿腹心事。
艙里有點悶,眾人不說話,甲板上時而有人跑過,“咚咚”地響。除此之外,就是長槳與水波拼搏的浪擊聲。
“夫人坐下吧。”阿元勸道。
我搖搖頭,正欲開口,頭頂?shù)呐撻T忽而打開。
公羊劌立在上面,看著我,片刻,嘆一聲:“我就知道你會在底下?!?
“快蓋上艙門!”甲板上,有人過來阻止。
公羊劌不以為意,慢悠悠道:“放心,我守在此處。你家少夫人身體不適要透氣,不信問韋扁鵲?!闭f罷,向艙里探探脖子,“是么,韋扁鵲?”
“是!正是!”韋郊似乎對公羊劌把稱呼改過來很滿意,喜笑顏開。
士卒不再阻攔。
“前方如何了?我夫君呢?”我沒心情看他們逗趣,問道。
“你夫君在船頭?!?
“那些船近了么?”我問。
公羊劌望了望:“近了。”片刻,眉頭微皺,“不過怕是不好,那三船在擺陣,看來是知道我們?!?
我的心一沉:“會打起來?”
公羊劌若有所思,少頃,卻搖搖頭:“我看不會?!?
我愣了愣。
公羊劌看向我,意味深長:“上來看么?”
船停了下來。
“孟靖?!迸釢摰穆曇粼谇胺絺鱽?,不高不低,鎮(zhèn)定自若。
我躲在艙門附近的船廬陰影里,雖隔得有些遠(yuǎn),但我的耳朵一向?qū)ε釢摰穆曇粲袆e樣的敏感。
“季淵?!蔽痕暗?,亦是如常。如果不是望見前方對峙之狀,我?guī)缀跻詾樗麄兪窃谑烊寺飞嫌龅酱騻€招呼。
“孟靖遠(yuǎn)道而來,怎這般匆忙就走?”
“不走不行?!蔽痕罢Z氣輕松,“江東近來勢大,我等小門小戶路過,豈敢久留。”
裴潛沒有理會他耍的嘴皮,道:“孟靖不止路過,還帶走了我江東之主,潛特來討要?!?
“哦?”魏郯的聲音仍舊不知死活,“我若不給呢?”
只聽兵刃出鞘之聲傳來,氣氛登時凝固。
“孟靖,勿怪我強(qiáng)取?!?
魏郯冷笑:“爾等該看看身后?!?
我聽得不明所以,問一旁張望的魏安和公羊劌;“怎么了?”
“你夫君果然了得?!惫騽ヒ贿吪e目一邊頗感興趣地說,“他還另帶了兵舟,一直藏在裴潛后面現(xiàn)在才出來。一、二,三……也是三艘?!?
“我早說了我兄長很強(qiáng)?!蔽喊驳a(bǔ)充道。
心安定下來,我也想跟著他們一起張望,可是想到前方對峙的是裴潛,卻有些難過。
“夫君會交還吳琨么?”我問。
“交換作甚?!蔽喊舱f。
公羊劌卻看看我,片刻,道:“要看你夫君怎么想?!?
我訝然,想問清楚,卻聽裴潛已經(jīng)開口。
“孟靖果然好謀略?!迸釢摰穆曇袈牪怀銮榫w。
“出門在外,多留心總不會差?!蔽痕安痪o不慢。
“孟靖勿忘了,此處乃江東地界,在此纏斗,孟靖就算勝了,殘舟沉舸,亦是難行?!?
“季淵所甚合我意,不若我等做個買賣。季淵先撤開,我先行十里之后,自當(dāng)將你家主公以小船送還,如何?”
裴潛氣笑:“孟靖這買賣豈非霸道,你先行而不還,我該如何?”
“此乃江東地界?!蔽痕暗膽B(tài)度比我從前見過的任何一次都像無賴,“且你主公在我手上?!?
裴潛沉默了一下,道:“我要見主公?!?
腳步聲響起,未幾,吳琨狂怒的聲音響起,像被人押了出來:“裴潛!殺了他!你給我殺了他!”
裴潛卻恍若未聞。
“我只撤兩船,跟在你后面。”他說。
“善?!蔽痕暗?。
船帆張滿,風(fēng)順著吹,即便看不清江水,我也能感到船走得飛快。
行了一段之后,風(fēng)帆收起,船再度停下。一只小船放下,士卒報了一聲好,吳琨手上的繩索被人解開。
“委屈了將軍?!蔽彝娢痕白叩絽晴媲?。
吳琨看著他,方才的厲色已經(jīng)平靜,卻冷冷一笑。
“我會領(lǐng)江東大軍攻滅雍州?!?
魏郯似乎不以為意:“若可再戰(zhàn),某甚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