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陳安修不知道老人老人為什么會突然有這個想法,在他看來,他又不是天天在北京,公開的身份和家人的承認相比,顯得并沒有那么重要,但他仍舊領著這份好意,“媽,謝謝你和爸爸為我想這么多,其實不用這么麻煩,像現(xiàn)在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
章云之拍拍他的手,語帶慈和地說,“我和你爸爸都明白,你和老四在一起,你所承受的壓力比他還大?!彪m然老四也有來各方面的壓力,但他年紀畢竟大些,身份地位又擺在這里,估計也沒什么人敢當著他的面給予輕視和不贊同,但安修就不一樣了,別人看他年輕,沒權(quán)沒勢,只當他是貪圖老四的東西,這樣的關系從上來說就讓人帶了有色的眼光。
陳安修笑說,“媽,我是個男人,又不是嬌滴滴的小姑娘,這點壓力我還承受的得住,你和爸爸別擔心?!?
“我們都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但這件事我和你爸爸不是臨時起意的,我們也想了很長時間,趁著我們老兩口還在,能為你們做一點是一點,這樣你們的將來也更順利些,婚姻是老四給你的承諾,但收你做兒子,是整個季家給你的保障?!币院箨惏残拚境鋈?,他的身后就不止是章時年一個人,而是有整個季家后盾。
陳安修的臉上有些動容,他沒想到兩位老人為他考慮地這么長遠,他之前跟著章時年來北京,對于這兩位老人,他是責任大于感情,因為這是章時年的父母,而他現(xiàn)在和章時年在一起,他覺得自己應該去孝敬,在這些日子的相處中,他發(fā)現(xiàn)這兩位老人雖然身份很高,可從來沒對他擺過架子,甚至是一句重話都沒說過,對噸噸和冒冒也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疼愛,他才漸漸地放下戒備,從心底里去接納這家人,但他真沒想過兩位老人會為他打算到這個地步。
“你也不要有壓力,你現(xiàn)在和老四在一起了,我和你爸爸早就把你當家的孩子一樣,做父母的為自己孩子打算一下,不是應該的嗎?這件事我們還沒和老四說,先來和你商量一下,你也給你爸媽打個電話,問問他們的意見?!?
陳安修俯身抱一下她,誠心誠意地說,“謝謝你,媽。”
章云之笑著拍拍他的背,“這個方法不是最好的,還是委屈你?!?
“媽,說這些干嘛,我都明白。”在這個世上沒有誰是完全自由的,每個人都必須遵守一定的規(guī)則,即使季家權(quán)勢大過天也不例外,甚至于就因為季家站得太高,在某些方面還要更嚴苛,當規(guī)則暫時無法打破時,我們能選擇的就是在這個規(guī)則里讓自己活的更自由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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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和林長寧那邊,陳安修都通了消息,陳爸陳媽都是同意的,季家能這樣做已經(jīng)大大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之外。
陳媽媽放下電話就和陳爸爸說,“以前我總是擔心季家看不上咱們這樣的家境,連帶著壯壯在北京的日子也不好過,現(xiàn)在看看,季家的二老還是很喜歡咱們壯壯的?!?
綠島今天的天氣不錯,陳爸爸戴著手套,在院子里曬白菜,爛掉的葉子扒下來扔掉,“晴晴打電話回來的時候不是說,安修去看他,坐的都是季家老爺子的車,那說明人家是真的把安修放在心上了。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你看今年的白菜長得多結(jié)實,忘了讓壯壯和小章捎點白菜回去啊,吃個火鍋,涼拌個海蜇頭?!?
“吃白菜全中國哪里沒有啊,就你家的最好?”陳媽媽拍拍袖套上的面粉,她剛在廚房里揉面,準備蒸過年吃的大饅頭。
陳爸爸把扒好的白菜一棵棵整齊排列在臺階下,“話不是這么說,咱們綠島這邊的大白菜格外好吃,這是公認的。”
“就是公認的,這里就離著北京兩步遠,北京的菜市場上沒有賣的嗎?”
“買是買的,但是咱送的不是不花錢嗎?”
“不花錢人家也不稀罕?!彼龔奈堇锒伺杷鰜恚趶N房門口的馬扎上坐下,把手里的半袋子紅棗倒入盆子里洗洗,“今年壯壯不在家過年,晴晴到現(xiàn)在也沒放假,望望又忙地天天不著家,還有四五天就過年了,我怎么一點過年的感覺都有。我真是想噸噸和冒冒了。”
“過完年就回來了,這才走了幾天。晴晴不是說再過兩三天就放假嘛?!?
陳媽媽把洗好的棗子,撈在竹箅子上控水,“我給長寧打個電話,讓他從這里走的時候,捎點饅頭回去,這樣咱娘在家里也不用自己蒸了?!?
電話沒撥通,因為這時林長寧正在和陸江遠講電話,“……恩,壯壯剛打電話和我商量,我同意了?!标懡h在那邊沒說話,林長寧知道他心里比誰都復雜,“我和姐姐姐夫在家里也沒時間過去,安修和噸噸在北京,你有時間的話就多去看看他們。”
“你放心,我會的?!?
“那就……”
“長寧……”陸江遠在掛電話之前突然截斷林長寧的話,他的語氣里帶著某種決絕,“我有個問題想要你一句答復?!?
“你說?!爆F(xiàn)在的林長寧已經(jīng)沒有什么不敢面對的了。
“我們之間……還有可能嗎?”
林長寧放下手中的筆,起身推開窗子,外面的陽光雖然很好,但迎面吹進來的海風還是寒涼的,他捏捏眉間,這個問題他可以給出回答,“陸江遠,以前的事情我已經(jīng)忘了,我現(xiàn)在誰都不怪,我們當時確實太年輕了,很多事情根本負擔不起。”特別是在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下,他恨過陸江遠,恨過逼迫他的陸江遠的父親,但自打知道那個孩子安然無恙,還平安長這么大后,過去的一切,他現(xiàn)在選擇徹底放下,“人總是要往前看的?!?
陸江遠的聲音無可抑制地低下去,“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前面沒有壯壯,也沒有你了嗎?”
林長寧想說,從很早之前就沒有了,但自從發(fā)生在英國那件事后,他似乎無法再像之前那樣可以毫無顧忌地說出殘忍的話,尤其是在此刻,“別這樣,陸江遠,你以前怎么過,以后還怎么過?!?
“也是,本來這輩子就打算湊合著過完的。”
陸江遠這么說,林長寧當然也不會開心。
但在陸江遠辦公室里的章時年,簡直要為陸江遠的演技豎拇指,在林長寧的電話打進來之前,他明明已經(jīng)和陸江遠說了季家想收安修當干兒子的事情。陸江遠的回答是,也好,為安修多一重保障,我是不會反對的。
可等林長寧的電話一打進來,陸江遠眨眼間就成了被親生兒子拋棄的那一方,這變臉的速度簡直讓人嘆為觀止,他原先還在想安修那花樣百出的性格到底像誰,鬧半天是遺傳自這里。
“你還在?”放下電話的陸江遠又恢復成一貫的冷淡姿態(tài)了。
“一直沒離開過?!闭聲r年丟下手中看了半天索然無味的報紙。
光看著針鋒相對的談話就知道,雖然是合作期間,但指望這兩人相親相愛……等下下輩子吧。
“你的話不是說完了?”下之意,你怎么還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