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巴眼的功夫,房間的木門被推開,換上一身烏金色純棉睡衣的敖輝拎著個鳥籠子從外面走了進來。
掃視一眼籠子里一只嘰嘰喳喳跳躍的黃鸝鳥,我操著挑事的語調輕笑:“敖總,別來無恙??!大晚上遛爹呢?”
“哈哈,我當你是童年無忌?!卑捷x也不生氣,直接把鳥籠放在桌上,目光在桌面上掃視一圈,張星宇提前給我點好的幾盤菜肴基本沒動筷,雖談不上多大漏洞,可敖輝這號老狐貍指定能看出一些端倪。
“敖總..”
被二牲口一頓電炮飛腳捶的懵圈的楊廣晃晃悠悠爬起來,但卻仍舊很懂規(guī)矩的站在敖輝身后,任由臉上的血漬順脖流淌。
看到這一幕,我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
彼時的楊廣確實沒了那份囂張跋扈,但好像變成了行尸走肉,他表面瞅著仿佛特別尊重敖輝,實際上這何嘗不是懼怕的一種體現,他和敖輝之間一定發(fā)生過很多我看不見的故事。
“人與人相處,要記得少說話、會說話?!卑捷x從桌上抓起幾張餐巾紙遞向身后,隨即輕飄飄的笑道:“去衛(wèi)生間收拾一下,相信王老弟一定不會介意的。”
“是!”楊廣抓起紙巾毫不猶豫的拔腿就朝衛(wèi)生間走去。
包房總共就那么大,所有角落都一目了然,如果非要藏人的話,恐怕只剩下衛(wèi)生間,敖輝最終還是理直氣壯的讓楊廣推開了廁所的木門。
當看到衛(wèi)生間里也空無一人時,敖輝的眼中閃過一抹不可思議,但很快又被他掩飾過去,沒事人似的再次昂頭看向我:“老弟啊,不如我陪你喝兩口?別浪費這么一桌子好菜?!?
“你不今天戒齋日嘛?!蔽抑S刺的眨眨眼睛,但手沒閑著,快速拿起酒瓶分別倒上兩杯酒,一杯放在轉盤上推向他,另外一杯擺在自己的面前。
“規(guī)矩和制度本身就是用來打破的,有時候固守方圓,只是因為籌碼還不太夠?!卑捷x矜持的挽起自己的睡衣袖口,像個文人墨客一般,用食指和拇指捏起酒杯,小口“滋溜”嘬了一下,接著夸贊道:“這是紹興的花雕酒吧,對于我這個年齡段來說是非常好的一種酒,酒液撇去辛辣,但卻保留該有的芬香,看來是有人惦記老弟傷到脾胃,刻意送來的美酒吶?!?
“不用跟我神神叨叨的嘮文化嗑,想喝呢,你就蹭點,不愛喝,門口在后,自便!”我懶得跟他咬文嚼字,擺擺手道:“說吧,今晚上想跟我上哪一課?”
“老板即將到位,老弟是否做好準備?”敖輝又抿了一口酒,睜大那雙渾濁的眼眸直勾勾注視我的臉頰。
“我準備個機八,又不是我非要見他。”我輕蔑的罵咧:“老狗啊,我其實挺好奇的,明明你現在來去自由,為啥非要擺出一副貌似走投無路的模樣,你在等什么?或者說你的訴求是什么?”
“我說我想保住自己的同時,還想保住這么多年打下的基業(yè),你信么?”敖輝笑了笑,說話的功夫他用食指蘸了一點點酒液抻到籠子跟前,那只活躍的黃鸝鳥馬上湊過去輕啄。
我很感興趣的吧唧嘴:“喲呵,這玩意兒居然還喝酒吶。”
“它跟人其實沒什么區(qū)別,從小就被圈養(yǎng)籠中,如果沒意外的話,它可能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吃點什么,也不會清楚這天地并不是只有籠中這點方寸,最重要的是它永遠不會意識到投食的究竟是在真心喂它,還是想要它死?!卑捷x意味深長的呢喃:“像不像你我,看不清前方,也不曉得退路,只知道在原地上躥下跳?”
我的笑容驟然間有些僵硬,雖說這老東西再跟我東拉西扯,但語中夾雜的真實又是如此的現實。
見我不回應,敖輝將鳥籠打開,本以為那只黃鸝鳥一定會展翅而出,可哪料到小玩意兒只是把腦袋探出來嘰嘰喳喳的叫了兩聲,就又撲騰的飛回籠中,敖輝嘆息一口,又道:“你說這是它的悲哀,還是籠子的悲哀,前路明明近在咫尺,可就是沒勇氣踏出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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