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收？你不收我自己在街上賣去?！本八嫉聛砹似?。

伙計見幾個人都是這樣的情緒，只是笑了笑，卻不再說什么。

但是自己要在街上賣只是句氣話，景思德今天要干啥已經(jīng)安排好了。如果不能早早趕回去的話，好多事情就要耽誤了。他正在遲疑間，卻又見幾個人拿著自家養(yǎng)的禽蛋過來。很快就得到了同樣失望的答案。

“我們?nèi)ジ呒艺褨|西賣了吧?！焙髞淼哪菐讉€人明顯不是高家寨人，他們商量著說道。

“高家寨的集市不開。我就高家寨的?！本八嫉氯滩蛔≌f道。

那幾個人一驚，卻也沒了主意，最后忍不住哀求伙計道：“老弟，你也不用賺這么狠吧。這價錢實在是太低。雞蛋還是按照四文一個來賣吧?！?

“是啊，你們又不缺這點錢。我們也賣不了幾個蛋，你就幫幫忙吧?！?

伙計苦笑了一下，“這可不行啊。這買賣都是老板來節(jié)錢，你們和我說也沒用的?！?

眾人知道這做禽蛋買賣的老板可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找他去談價錢根本沒用。而且所謂到別的地方去賣，根本只是個氣話而已。且不說能不能跑去，大家其實對其他地方的集市根本不熟的。到了別的集市，有沒有做雞鴨買賣的都不知道。實際上他們只有這一家店可以賣。

一大早出門的欣喜煙消云散，幾個人看著手心中少得可憐的銅錢，竟然不知該說什么。正沉默間，突然見到路邊遠(yuǎn)遠(yuǎn)的來了一大票人。他們用的是騾子拉的大車。沒過多久，車就停在店門口。車上是一層層的籠子，里面裝買了雞鴨。把這些籠子從車上往下卸的時候，雞鴨都叫了起了。一時間真的是沸反盈天。不僅僅是雞鴨，車上還運下來十幾筐蛋。少說得有上千個。

景思德等人把這些看在眼里，這才知道伙計說的竟然不是瞎話。而且那鴨蛋不少竟然是青色的，搬運中一個鴨蛋掉在地上，卻沒有想象中那樣摔碎，而是咕嚕嚕滾了過來。這竟然是腌過的咸鴨蛋。

景思德這次帶了自家的孩子過來，小孩子看到鴨蛋直奔自己而來，就喜滋滋的上前抓住拿了起來。搬運的那人景思德認(rèn)識，也是高家鋪的鄉(xiāng)親。減到是熟人，那人友善的笑了笑，竟然不再過問鴨蛋的事情。這明顯暗示著，鴨蛋就送給景思德了。

正不知道該說什么，景思德的娃已經(jīng)開始給鴨蛋剝皮。白生生的蛋白看著就讓人喜歡，“娘，你先吃?！蓖尥藓苄㈨?。景思德老婆聽兒子這么說，已經(jīng)笑出聲來。娘倆推讓了一下，母親小小的咬了一口，咬下的部分里面竟然露出了油滋滋的暗金色蛋黃來。一股淡淡的香氣隨之散發(fā)開來。景思德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人家的鴨蛋真的比自家的強出去太多。自己的鴨蛋怎么腌，都不可能這么油。

看著這就是陳天華那個飼養(yǎng)場養(yǎng)出來的東西了。景思德不是沒有聽說過陳天華他們弄得那個飼養(yǎng)場，但是既然人家沒有來招惹自己，景思德也不愿意沒事找麻煩。但是他實在沒有想到，有些事情根本不是想不遇到就遇不到的。

接下來的日子里面，南宮縣的禽蛋市場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在飼養(yǎng)場那壓倒性的產(chǎn)品質(zhì)量，以及壓倒性的銷售價格面前，各路商家本來就不是很大的固定收購飽和了。既然陳天華的飼養(yǎng)場能夠穩(wěn)定的大量出貨，零散收購就變得無利可圖起來。那些明顯質(zhì)量落了下成的禽蛋，不收購反而能少了很多口舌講價的麻煩。

于是南宮縣的農(nóng)民發(fā)現(xiàn)，自己家的雞蛋、鴨蛋，雞鴨不僅僅遠(yuǎn)遠(yuǎn)賣不上以往的價錢，甚至連賣都賣不出去的時候，他們曾經(jīng)祖祖輩輩都能維持的規(guī)矩，頃刻間就土崩瓦解了。這樣的混亂維持了不過一個月，百姓們已經(jīng)群情激憤起來。

陳天華還記得第一次被人堵門的情形，七八個農(nóng)民，里頭還有婦女就站在飼養(yǎng)場門前開始罵街。罵的內(nèi)容其實各式各樣，和飼養(yǎng)場貌似沒有關(guān)系。但是字字句句都是一個意思，陳天華為富不仁。不讓大家好好過日子。

陳天華是一個真正的憂國憂民的知識份子，是一個真心希望百姓能夠過上好日子的革命者。所以，被人罵為為富不仁，陳天華真的感覺非常委屈。如果不是陳克走之前專門給陳天華上了課，而且還留下了專門的文稿。只怕陳天華會忍不住掉眼淚也說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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