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江隨舟便上了馬車,徑直入宮去參加大朝會。
??前一天晚上都沒有睡好,一直到二更天??堪堪睡下,待天一亮,便又起身了。
但??知道,這大朝會??非去不可。
??一旦稱病不去,宮中定然會派太醫(yī)前來診治?;魺o咎在他院中,是人盡皆知的事,若有外人來,一旦看出端倪,便會露餡了。
??只得硬著頭皮上了車。
馬車一路晃得??頭暈,待到在開陽門下車時,清早的日頭又照得??發(fā)暈。
??皺了皺眉,攏起衣袍朝宮里走去。
按著大致的速度,霍無咎這兩日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抵達(dá)長江南岸了。但是他半點消息都沒有收到,也不知他那邊是否順利……
??一路走?開陽門內(nèi)廣闊的漢白玉廣場,入了廣元殿。
??來的時間算很早的,但向來遲來的龐紹竟已經(jīng)等在殿中了。周圍幾個官員圍著??說話,??卻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像是有什么旁的心事。
江隨舟斂眉,心下有了計較。
龐紹反常,想必是做了、或是即將要做什么反常的事。不知一會的朝會上能否聽出端倪,若沒有,還需要著徐渡再去探查……
??正兀自思量著,卻見龐紹看向了??。
只匆匆一眼,從他身上劃?而已,但那目光中卻帶著兩分意味不明的陰冷,讓江隨舟背后一毛。
??收回目光,心中隱隱生出了些不好的預(yù)感。
難道是霍無咎的事已經(jīng)被他察覺到了?但府上為何沒有半點動靜,也沒見??的人來探查。
江隨舟看了龐紹一眼,又回?頭,朝殿外看去。
森嚴(yán)的禁衛(wèi)軍陳列在幾重宮門周圍,大臣零零散散地散在灑滿日光的廣場上,徐徐往廣元殿來。
此時他已入了宮,自然無法在朝會之前離開。只等一會兒早朝?了,??需第一時間回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
半盞茶的功夫,朝臣便已經(jīng)到齊了,靜靜等在殿?。按著后主素日的習(xí)慣,需?等至少一刻鐘,????會姍姍來遲。
但卻在這時,太監(jiān)唱喝的聲音響了起來。
百官下跪參拜,后主坐到了龍椅上。
江隨舟心中的不安更甚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況今日,龐紹和后主似乎都有些反常。
??強(qiáng)壓下心底的不安,但卻總?cè)滩蛔∽呱袢サ胗浕魺o咎。
這二人雖與平日不同,卻四平八穩(wěn)的,半點不見著急,難道是霍無咎敗露,計劃已然失敗了?江隨舟知道自己不該這般不信任霍無咎,但卻忍不住地關(guān)心則亂。
??心下揣著不安,總算熬過了朝會。
??勉強(qiáng)松了一口氣,隨著文武百官一道行了禮。眼看著已有不?朝臣退出去了,??便也轉(zhuǎn)過身,混入了朝臣的人群中。
卻在這時,龍椅上的后主開了口。
“五弟?!??說?!澳阆鹊鹊??!?
??臉上的表情如常,但江隨舟心下卻莫??有些不安。??略一思量,便借著因沒睡好而慘白的臉色,咳了幾聲,啞著嗓子虛著口氣,強(qiáng)笑著說:“皇兄……臣弟這兩日剛受了寒,怕將病氣?給您,還得趕著回府吃藥。”
卻見后主挪了挪身體,往龍椅上一靠。
“有要事。”??說?!斑@事需交給你辦,旁人都不行?!?
江隨舟眉峰微動,問道:“不知皇兄說的是什么事?”
便見后主意味不明地靜靜打量了??一番。
“還有一個多月,就是皇考的忌日了?!???色冷然,靜靜看著江隨舟語氣也很生硬?!半尴胫Y部為皇考辦場祭典。五弟,如今皇考只你我兩個兒子了,這些事,你也不愿辦么?”
江隨舟方咳嗽了一遭,此時面色慘白,卻泛著不正常的潮紅,瞧上去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卻在心中飛快思量了一番。
后主與原主二人最大的嫌隙,恐怕就是來源于靈帝的偏袒。后主因著這事對自己冷臉,還硬要將自己留下,莫不是龐紹從旁勸說過?
難怪今早龐紹的?色那般奇怪。
這么想便是說得通了。
可是江隨舟心下還存了疑影。??遲疑著看了后主一眼,繼而回?身,往殿外看去。
朝會之后,官員們非詔是不可在宮中逗留的,此時朝中的官員已然散盡了,遠(yuǎn)處的宮門前,竟已有侍衛(wèi)和太監(jiān)去關(guān)門了。
江隨舟心下一驚。
哪有宮門大白天落鎖的!
卻在這時,??聽見了身后江舜恒的冷笑。
“五弟要抗旨么?”??道?!耙擦T。來人,替朕請一請靖王殿下。”
四下竟立時來了三四個人高馬大的侍衛(wèi),將江隨舟的后路團(tuán)團(tuán)封住了。
站在江舜恒身后的老宦官,皮笑肉不?地緩步下階,在江隨舟的面前微微一躬身。
“靖王殿下,請吧?”
那太監(jiān)抬頭看著??,?得深不可測。
江隨舟心下一凜,原本的不安,被驟然坐實了。
??此時,已然孤身墜入了天羅地網(wǎng)之中。
——
婁鉞離了宮,剛到府門口,便見婁婉君焦急地等在了門口。
“爹!”她迎上前來。
婁鉞忙問道:“何事?”
婁婉君將一字條塞進(jìn)了婁鉞手?。
“霍無咎來消息了?!彼?。“剛??快馬送來的?!?
婁鉞連忙將那紙條展開。
便見上頭龍飛鳳舞,鐵鉤銀畫,正是霍無咎的字跡。
“事已成,三日可歸。速圍臨安,勿讓龐逃脫。城中隨時會有變故,務(wù)必護(hù)好江隨舟?!?
最后幾個字,寫得極其鄭重其事。
婁鉞深吸了一口氣。
“成了?!??說著,便要快步入府去。卻見婁婉君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問道:“靖王呢?霍無咎既說了,您還是要快些將??接來,不如直接接到軍中去,更安全些?!?
婁鉞點頭道:“你說得是。為父需先去城外布兵,你立刻派人,去靖王府將靖王接去?!?
婁婉君應(yīng)聲,轉(zhuǎn)身便去門房處牽馬。
卻在這時,府門口的屋檐上傳來了一聲細(xì)微的響動。婁婉君抬頭看去,便見是一道人影,飛快地從旁邊的深巷中竄上來,一個利落的縱身,便落到了她面前。
“什么人!”她一驚。
卻見那人根本沒在她面前停留,大步?jīng)_出去,一把拉出了匆匆便要出城的婁鉞。
婁鉞一轉(zhuǎn)頭,便認(rèn)出這人是霍無咎留在京中的一個手下。
“婁將軍,宮中有變。”??說。
婁鉞眉心一鎖:“什么?”
便聽那人匆匆道:“宮門已鎖,靖王殿下沒有出來?!?
婁鉞一驚,轉(zhuǎn)身便要往城外沖去。
婁婉君匆匆?guī)撞缴锨?,一把拉住??。
“父親去哪里!”她問道。
婁鉞急道:“還能去哪!宮外此時還有兵馬,若此時入城救人,許還趕得上!”
說著,??不由低聲自責(zé)道:“怪我方才走得太早,該等等靖王的!”
婁婉君急得眉頭都擰了起來。
“是您帶兵入城救人快,還是皇上殺人快?”她急道。
婁鉞停在原地。
“那如何是好!”??一時急得沒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