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唯有一瞬間的恍惚,雙手在袖中不停地顫抖,她強自定了定神,盡量讓自己呼吸平穩(wěn),頭腦冷靜。
不遠處忽然傳來劇烈的水聲。
周亦卿面色陰沉,徑直站起身,扯過竹上的長袍披在身上,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魏繁樓快走幾步攔在面前:“你身體里的毒素還未徹底清除,沒有毒泉,回京就是死路一條!”
周亦卿的長發(fā)還濕漉漉地滴著水,卻像發(fā)了瘋一般,一把將墨月腰間的佩劍抽出,猛地就朝魏繁樓橫斬過去,語氣透著冰冷到極致的殺意:“讓開?!?
魏繁樓利落地一躲,劍尖堪堪從他身前劃過,斬斷他一片衣角,“你瘋了?”
周亦卿面色未變,“我說,讓我走?!?
魏繁樓不肯讓路,嘆道:“我知道你難過,但棺木已經下葬了,你現(xiàn)在回去有什么用?除了會搭上自己一條命,于事無補!”
周亦卿肅然立在原地,手中長劍翻轉,反手一甩,長劍就猛地朝著慕唯躲著的方向射出,眨眼間,就咚的一聲深深插進一根粗壯的竹子里。
翠竹被這巨大的力道沖擊,咔嚓一聲齊根折斷,長劍力道不減,穿過翠竹直接釘在了地上。
慕唯被嚇了一跳,驚呼一聲癱坐在地,下意識地用雙臂撐住身體,傷口處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撕裂感,白色的凈布當即透出絲絲血色,她疼得死死咬著唇,眼淚直在眼眶里打轉。
“誰?”
墨月警覺地喊道。
兩人同時轉身,一眼就看到了竹林里的慕唯。
趁著魏繁樓分神的間隙,周亦卿一步踏出,來到她身邊時,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就急步而去。
另外兩人也沒心思管她,追著周亦卿就離開了竹林。
慕唯艱難的站起身,顧不上再次撕裂的傷口,跌跌撞撞就追了上去。
周亦卿方才的眼神帶著赤裸裸的殺意,顯然已游走在崩潰的邊緣,聽到她的死訊,他勢必要即刻趕回京城,但魏繁樓說過,毒素尚未清除,他會有生命危險。
她得想辦法讓他留下來。
她踉踉蹌蹌地返回藥廬,每一步都似在刀尖上行走,傷口流出的血越來越多,順著她的指尖滴落在地上,仿佛是一朵朵嬌艷的玫瑰。
周亦卿整裝上馬,手里的馬鞭高高揚起,眼看就要絕塵而去,慕唯心里大急,忙高聲喊道:“周…大人,請留步!”
她幾步來到近前,拉著他的韁繩不肯放手,唇上已沒了一點血色,眼前陣陣發(fā)黑。
她知道,自己只有一句話的機會。
“我…我有讓她活過來的辦法,請大人借一步說話?!?
周亦卿坐在高頭大馬上,斜睨過來的眼神說不出的淡漠,似是在思考她的話是真是假。
慕唯的額頭上冷汗密布,這兩日她的血實在流得太多了,她覺得自己可能會失血過多而亡。
好在周亦卿已緩緩放下了馬鞭,她知道自己又多了一句話的機會,她慢慢伸出手掌,手心朝外,比了一個“五”,開口間的聲音已細弱蚊蠅:“第五次?!?
說罷,她就再也支撐不住,淺綠色的衣裙已被鮮血浸染得通紅,劇烈的眩暈感將她徹底席卷,全身軟塌塌得沒有一絲力道,眼皮也厚重的普通兩塊巨石,絕望感瞬間籠上心頭。
她輕聲喃喃著:“別回去…”
緊接著,她雙腿發(fā)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水藍色的天空映入眼簾,不時有幾只麻雀飛過,她想伸手去取袖子里的瓷瓶,可顫抖的手才伸出去一半,就又重重地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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