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成,”李安似乎是在故意逗她一般:“過幾日我要跟隨八殿下治水,陛下此次對京中洪澇十分關(guān)注,聽說大小姐表哥趙毅大人是京城守備,此次若是把握好機會,怕是要立下大功勛啊”
蔣阮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握緊,面上不曾動搖半分,道:“那也與阮娘無關(guān)?!?
“趙將軍半身戎馬,受過賞賜無數(shù),如今看這京中有人開始食不果腹,真令人擔憂。趙大人心懷天下,若是能分出一部分糧食給災(zāi)民,百姓一定對他感恩戴德?!?
“公子,慎?!笔Y阮淡淡道。她知道李安這是在故意激怒她。即便趙將軍府中有金山銀山,如今京中災(zāi)民這樣多,日后還有涌進來的流民,沒有多余的存糧用金銀高價去買,便是金山銀山也會掏空。
李安哈哈大笑:“與大小姐一番話,受益良多。如今時候不早,我便先回去,日后再相見,希望大小姐還能如今日一般談笑風生?!彼⌒愕哪樕想m然帶著笑,沉沉的眸子中卻是望不到邊的沉郁,像是淬了蛇毒一般
蔣阮頷首:“一定。”
李安也不說話,轉(zhuǎn)身離開。剛一轉(zhuǎn)過頭,面上的笑容盡數(shù)褪下,臉色陰沉的可怕。待出了蔣府,身邊的小廝小心翼翼的問:“少爺,是蔣大小姐干的嗎?”
“就是她。”李安翻身上馬,那個乳臭未干的女孩兒,長了一雙看不清情緒的眼睛,面對他的質(zhì)疑,她接受了,并且,還在向他挑釁!
他一抽鞭子,馬兒長嘶一聲,眨眼間便跑了出去。
京城的街道上,自然不只這一匹馬,李安駕馬奔馳的時候,與另一匹馬擦身而過。那馬是難得的良駒,一身烏黑發(fā)亮的毛光華漂亮,馬上坐著一帶著斗笠披風的人。在城中的一座酒樓停下,將馬交給小二,自行上了樓。
待走到二樓,婢子將他引導一處雅座,他撥開珠簾走進去,屋中人見到他,坐在一邊的人眼前一亮:“二哥!”
關(guān)良翰是大錦朝的鎮(zhèn)國大將軍,驍勇善戰(zhàn),戰(zhàn)神之名響徹四周,此次班師回朝,沒有跟隨大部隊,先自己溜了回來。他向來是無拘無束的性子,皇帝知道了也是睜只眼閉只眼。他看向叫他“二哥”的少年,正是莫聰。
莫聰?shù)溃骸岸?,你上次說給我?guī)У奈鞅钡暮轻棠??”他早就想要那樣一只小狐狼崽子偷偷養(yǎng)在府里。
“過幾日等隊伍回來給你送去,”關(guān)良翰三十出頭,生的魁梧英俊,偏生留了滿臉的胡子,乍一眼看上去兇神惡煞:“我看京城的脂粉氣把你熏得跟個女人似的,改日讓你跟哥哥去大漠那邊鍛煉鍛煉,瘦得跟猴似的?!?
莫聰不服氣道:“二哥,那有什么好?看你整天只知道打仗,白長了那么大個子。再說瘦怎么了?三哥也瘦,不照樣挺好的?!?
“你能跟你三哥比?”關(guān)良翰作勢要抽他:“你三哥一指頭能把你碾死。”
一直坐在一邊沉默的蕭韶終于抬起頭:“老二。”
“我說老三,你平日就是這么慣著這小子?一年不見,越發(fā)沒正形了?!标P(guān)良翰道。
他們少年時候師出同門,一共八個師兄弟,關(guān)良翰排行第二,蕭韶第三,莫聰?shù)谄?,排行第八的,卻是宣離。當初宣離上山學藝,學了半載,后來出了一件事,從此師門便當沒有他這個人,此事大家都默契的不提。外頭無人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是以只有私底下的時候這么叫。
“這次準備在京城呆多久?”蕭韶問。
習慣了蕭韶冷清的性子,關(guān)良翰撓了撓頭:“西北那邊派了人要議和,不折騰的話暫時是留在京城了。”
“啊,二哥,咱們以后就可以一起玩了?!蹦斉d奮道。
“誰他媽要跟你一起玩,娘娘腔?!标P(guān)良翰一向?qū)δ數(shù)娜鯕饪床簧涎?,莫聰?shù)奈涔τ质亲钊醯囊粋€,基本上只學了個毛皮。
蕭韶道:“老三,跟你打聽個人?!?
“誰???”關(guān)良翰問。
“蔣信之,”他問:“你手下有沒有這個人?蔣家大少爺?!?
“蔣家?”關(guān)良翰皺起眉頭:“京城蔣權(quán)那個蔣家?我手下沒有姓蔣的人,小兵不知道。你找蔣家大少爺干什么?什么時候跟蔣家扯上關(guān)系了?老三,別怪二哥沒提醒你,蔣家就是一灘渾水,背后可是夏家,夏家是什么人,跟老八牽扯不清,老八就是臭泥漿,誰沾上誰他媽倒霉!”
“我和宣離沒有關(guān)系?!笔捝氐馈?
“二哥,三哥不是為了八皇子,”莫聰揶揄道:“是為了蔣家那個大小姐。”
“什么蔣家大小姐?”關(guān)良翰道:“蔣權(quán)不是只有一個女兒嗎,就是那什么才女,老三,你看上她了?不至于吧,你眼光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差了?”
關(guān)良翰一年未在京城呆,完全不知道蔣阮的事情。蕭韶冷冷看了一眼莫聰,莫聰不為所動,摸了摸鼻子:“三哥,夜楓都告訴我了,你不是命他調(diào)查蔣大小姐的事情嘛。這有什么?”他從關(guān)良翰促狹笑道:“這個蔣大小姐年關(guān)的時候剛回京,是蔣尚書過世妻子生的,生的美貌絕倫,只是嘛,這個性子頗為兇悍,且十分有城府,耍的蔣二小姐和蔣夫人團團轉(zhuǎn)。”他想到了什么,突然一笑:“怕是那蔣二少爺都著了她的道。”莫聰本就聰明,蔣超的事情也隱隱猜出了一星半點。聽到莫聰?shù)脑?,關(guān)良翰皺了皺眉:“你這么說,她就是個心腸歹毒的女子了?”
“她是什么樣的人不重要?!笔捝氐溃骸澳闶窒抡娴臎]有蔣信之這個人?”
關(guān)良翰見他如此,收起面上不正經(jīng)的表情,道:“蔣信之這個人沒有,不過我知道有個叫趙信之的人?!?
趙信之?蕭韶挑了挑眉:“就是他了?!笔Y信之本來就厭惡蔣家,若是入了軍隊之后改作母姓也是極有可能。
“他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蕭韶問。
“我先進京,他跟著軍隊在后面。”關(guān)良翰道:“他是我手下副將,你說他是蔣家大少爺?”
“副將?”莫聰看了看蕭韶:“三哥,你的大舅子很不錯嘛?!?
關(guān)良翰和蕭韶都將莫聰視作空氣,關(guān)良翰道:“這個趙信之不可小瞧,當初是從做飯的小兵做起,做的出色,一直向上升遷。當初進軍營的時候,跟老七一樣瘦,看著就是讀書人,一陣風就能吹跑。他一直要求上戰(zhàn)場,我沒有答應(yīng)。后來看他鍛煉的不錯,就帶了他打仗。這人不怕死,開始不敢殺人,后來殺的狠了,也沒了讀書人的酸氣。我看他是個男人,仗也打的越來越不錯,立了幾次軍功,就升了副將。這一次就是他主動要求跟我回京的?!?
蕭韶看著他,關(guān)良翰道:“你說的蔣家大小姐,如果趙信之真的是蔣信之,蔣大小姐就是他妹妹。我聽過趙信之的妹妹,當初我問他為什么打仗不怕死,他說要立了軍功升了職,才能有地位保護他妹妹?!彼D了頓,看著莫聰?shù)溃骸暗勤w信之跟我說起他妹妹,說單純可人,溫婉柔順,處處受人欺負。怎么到你嘴里就是個毒婦?”
莫聰一口水噴了出來,神色古怪:“溫婉柔順?單純可人?處處受人欺負?”他一把抓住蕭韶的胳膊:“三哥,我覺得你肯定是認錯了人,那個趙信之肯定和蔣信之不是一個人,蔣大小姐我怎么看都看不出來是個會受欺負的人,別被她欺負了就好。”
蕭韶拉開他的手:“你覺得趙信之是怎樣的人?”
關(guān)良翰見蕭韶神情不似玩笑,正色道:“就如你說的他真的是蔣權(quán)的崽,那也和蔣權(quán)是不一樣的人。不管他之前是個讀書人還好還是現(xiàn)在的副將,都還算個男人。”
“有沒有特別的地方,”蕭韶清冷的眸子中情緒沉沉:“譬如,預(yù)?!?
“預(yù)?”關(guān)良翰一愣:“老三,你不是病了吧?什么預(yù)不預(yù)的?要是能預(yù),那就次次打勝仗,還要我這個將軍干什么?”
莫聰聽了蕭韶的話卻是神色一動,道:“三哥,你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無事?!笔捝氐溃骸盎噬献尷习酥嗡?,還撥了李安?!?
“李安?他回來干什么?”莫聰?shù)溃麑畎彩謹硨?,李安聰明絕頂,偏偏又不用在正途上,稍微有交情的貴門子弟小時候哪個沒被他陰過?莫聰也不例外,而且因為莫聰也比較聰明,李安小時候沒少給他下絆子。并且隨著李安年歲見長,暗地里陰人的功夫是越來越爐火純青,手段也越來越歹毒。
“皇上這是什么意思?看好老八?”關(guān)良翰道。這樣的話聽在外人耳中,妄議天家事是要殺頭的,不過關(guān)良翰倒是滿不在乎。如果此次治水宣離立了功,在朝野中的威望就會越高,百姓也就會越支持。相反,太子的地位越來越岌岌可危。九重宮闕里龍椅上的那位心思向來就是他們這些臣民們猜不透的,近幾年來更是捉摸不清。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怕是宣離自己也不清楚皇帝的意圖。
“他要是真的看好宣離,太子就不會活到現(xiàn)在了?!毙x冷道。
“三哥,那現(xiàn)在咱們怎么辦?”
“等。”蕭韶把玩著手里的匕首,淡淡道:“李安突然回京不是偶然,我要看李家到底想干什么。”
題外話
蔣大哥終于要回來了~
發(fā)現(xiàn)出現(xiàn)的這幾個勺子的師兄弟都是逗比,襯得勺子好高冷_(:3∠)_
感謝jackchiang親愛滴鮮花~fanrb、munichsu、朝丹、hudanfeng親投的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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