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秋聽到這個消息,無緣無故地想起老三的爸爸,聽說也是個大官。她心里涌起一股恨意,原來當官的真的是這么高高在上,草菅人命。會議室里躺著幾個打得不能動的知青,還坐著一群被打得鼻青臉腫、斷胳膊斷腿的知青,加上他們心急如焚的父母,而這個地委書記居然還有心思喝酒吃飯。
她知道k地區(qū)只有一個軍分區(qū),而老三的爸爸據說是軍區(qū)司令,那他爸爸管的地盤肯定比地區(qū)更大。她想象老三就是住在一個有背槍的衛(wèi)兵站崗的大院內,他的未婚妻肯定也是那個大院的,他的父親肯定也是那種說話官腔官調的人,一開口就像作報告一樣:“啊,這個這個?!?
她想起大嫂說過,當官的我們高攀不上,她懂大嫂的話,但只有親眼看到過地委大院了,才有了切身的體會。老三跟她根本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兩個世界的人。現(xiàn)在她坐在那里等地委書記,感覺就像是在等老三的爸爸一樣,滿心是憤懣和不平。為人不做官,做官是一般,老三的爸爸肯定也是這樣對待平民百姓的。
又等了一會兒,好幾個家長害怕起來了,說這會不會是一個圈套?讓我們在這里坐著,他們去搬兵,待會把我們全部都抓起來了,不用別的罪名,就加個“沖擊革命政權機構”,就可以把你扔進監(jiān)獄了。
這一說,在場的人都緊張起來了。靜秋的媽媽也說:“我們回去吧,別人可能還當得起這個帽子,我們這種人家,是再也經不起這頂帽子了。打了就打了,自認倒霉了,我們還能指望地委書記把那些農民抓起來?怎么說知青也是到農村去接受農民再教育的,農民要用扁擔再教育你,怕是也沒辦法了。”
靜秋最恨媽媽的膽小怕事,她堅持要等下去,說如果你害怕,就讓我在這里等。靜秋的媽媽無法,只好陪著等。最后終于等來了一個干部,并不是地委書記,不知道是個什么干部,反正說是代表地委的。知青和家長把情況說了說,那人刷刷地記了一通,就叫大家回去了。
后來就再沒聽到任何消息。靜秋的媽媽自我安慰說:“算了,就這樣了吧,至少沒把挨打的知青抓去,沒受處罰?!比缓蠛蹨I把傷還沒好的哥哥送回鄉(xiāng)下去??赡芨绺珀犐系娜寺犝f了告狀的事,有點害怕,就照顧哥哥,讓他看谷場,比下田輕松,但一天只能掙半個勞動力的工分,估計年終需要更多的錢去還口糧錢了。
所以暑假的第一天,靜秋就叫媽媽帶她去找“弟媳婦”那當居委會主任的媽,想找零工做。母女倆一大早就去了“弟媳婦”家,等在那里?!暗芟眿D”叫李坤明,大家叫他媽李主任。靜秋實在有點愧見“弟媳婦”,因為兩人一個班的,平時見了面,話都不說,現(xiàn)在卻要求上門來,請他媽媽幫忙。
靜秋的媽媽教過李主任的大兒子,所以李主任對媽媽很客氣,讓靜秋的媽媽先回去,說我會給你女兒找工的。靜秋也只是每年讓媽媽引見一下,所以也叫媽媽回去,媽媽回去后,靜秋就等在那里。
那些需要零工的工廠企業(yè),會派他們那邊管事的人到李主任家來要工,大家都把工廠那邊派來的專管零工的人叫“甲方”。
“甲方”一般在早上九點以前就來要人了,找零工的人,如果過了九點還沒找到工,那天就算廢了。大多數情況下,如果找到一個工,就可以做好幾天,等到那個工程告一段落了,零工們就又到李主任家來,等著找新的零工做。(全本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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