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歲貢,不知父皇會否允五郎進(jìn)京百里澄道,若是進(jìn)京,正好可將婚事定下。
崔皇后不語。依照她的想法自然是愿意幼子回京的,最好能在湛京行大婚之禮??苫实鄄蛔尫址獬鋈サ姆趸鼐┦墙?jīng)過慎重考量的,她也不愿意那些庶子回來。
若只準(zhǔn)五郎回京,其余的必要鬧了。
這是必然繞不過的問題。那些庶子皆狼子野心,個個都覬覦著東宮之位。他們眼下是安分,可不會一直安分下去。
年節(jié)過后,定安那邊一直有書信遞到宣室殿。你父皇看了,雖沒有說什么,心里未嘗沒有想法。崔皇后道。
皇帝看重嫡子固然不假,可這并不代表他不顧惜其他的兒子,他終究也是別人的丈夫和父親,更是這個國家的君主。
百里澄皺眉,目露嫌惡,想也知道百里洪會在書信里說些什么。這廝向來狡猾,她曾見過百里洪寫給父皇的書信,為自己夸功、賣慘的本事一流,說些父子之隔雖遙遙,然兒日夜惦念父親,縱山高路遠(yuǎn)尤不能阻的話。久而久之,父皇便心軟了。
從月初開始,朝中已有聲音請父皇準(zhǔn)許諸侯王進(jìn)京了。
這些大臣背后無非是那幾位已經(jīng)就藩的諸侯王?;实圻€沒有表態(tài),卻也沒有像往年一般很快拒絕,說明他也在猶豫。那些大臣們見事情并非沒有機(jī)會,更是鉚足了勁上奏,時不時還要講一些父子情深的話來激皇帝。
此次歲貢,他們回來與否,全憑父皇心意。百里澄看得開,無論皇帝最終做出什么樣的決定,她都不會置喙,又對崔皇后道,母后您也無需在父皇面前說些什么反對的話。
此類的話說的多了,在父皇心中便是東宮與她們一直在防范那些庶兄弟,未免落下刻薄寡義的印象。況且向來是堵不如疏,一味的壓著他們不讓他們來,時日久了于東宮名聲亦有礙。就讓他們來,也好讓父皇看看他的那些庶子一個個的都懷揣什么樣的心思。
崔皇后豈不知此理,她不是過多糾結(jié)的人。事情已然如此,那就想方設(shè)法使它朝著更有利于自己的方向發(fā)展。
你阿兄那邊,你去同他商議一下。此事由他出面同你父皇說更佳。
百里澄頷首,兒明白。
母女倆又說了一會兒話,百里澄便起身告辭轉(zhuǎn)道去東宮了。
東宮為太子所居,其殿位于帝宮東北,與后宮隔著兩道城墻。只計(jì)直線距離,崔皇后的椒房殿距離東宮不算遠(yuǎn),可要繞過那兩道宮墻,路程便增了三四倍。
百里澄到東宮時,太子正與東宮僚屬議事。她一路暢通無阻入內(nèi),東宮僚屬紛紛起身向長公主行禮,直至她落座太子左下首的席位時,方陸續(xù)坐下。
太子輕咳了一聲,看向眾人,語氣略沉重而緩慢,方才諸位說到哪了他們在議的也是歲貢讓不讓諸侯王進(jìn)京之事。
國朝并無禁止諸侯王進(jìn)京的規(guī)矩。之前不進(jìn)京是因?yàn)楸菹虏辉S。若陛下許了,我們也沒有阻攔的道理。
以前不準(zhǔn)諸侯王進(jìn)京,是陛下憐惜太子,無意使人動搖太子的地位,故而不準(zhǔn)??商舆@幾年的狀態(tài)大家都有目共睹,別說那些個庶出的諸侯王萌生了想法,他們這些追隨太子的人心里也忍不住打鼓呢。
太子地位固若金湯是不假,可太子身子骨弱也是不爭的事實(shí)。尤其是今上瞧著身子骨還算硬朗,只是頭疾偶有發(fā)作。他們怕就怕太子走在陛下前頭,但這是不能擺在明面上說出來的。
讓他們進(jìn)京沒有問題,若是到最后賴著不走怎么辦,難不成我們還能使棍子攆人么也有人明確表示不希望諸侯王進(jìn)京的。那些庶皇子個個心懷鬼胎,進(jìn)京來總恐他們生事,更怕他們不肯走,能不讓他們來就不讓來。
持此意見的并不算少。本來京中一直都好好的,誰也不想放一幫鬧事的進(jìn)來擾亂一湖平靜的水。陛下尚在猶豫,此事也并非不可為,就看要不要做了。
可若不讓他們來,江都王也不能來了。有人提醒了一句。
眾人一滯,頓時為難起來。
是啊,還有江都王啊。他們不愿意讓其他諸侯王進(jìn)京,可他們更想讓江都王進(jìn)京啊。
此事……一群人討論不下了,紛紛拱手看向坐在上位的兩位主。
諸侯王皆是陛下親子,父子親情,不可磨滅。本朝歲貢便是諸侯王朝于天子、向天子納貢,諸王親來亦無可厚非。太子開口說道。
此前他與百里澄對視一眼,彼此都明白了對方的想法,也很快達(dá)成了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