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濟島凌晨的氣溫并不低,怕海邊濕氣太重,丁素套了一件薄外套。身邊的謝一燃只穿著一件淺灰色的短袖t恤,看起來特別單薄。丁素走在他身旁,陪他走了一段路,也沉默了一段路,心里有些忍不住想知道為什么謝一燃這么晚還要喊她出來陪她散步,于是她輕聲問:“頭兒心情不好嗎?”
此時海邊已經沒有行人,路燈在距離海邊很遠的地方,只有熹微的光投射過來,丁素說話的時候看著謝一燃,他則平視前方,表情一直沒有平緩下來。丁素的問題過后,他也沒怎么變過表情,只悶悶應了聲:“嗯。”
他愿意開口說話,讓丁素放松不少。她學著謝一燃的樣子,雙手抄進口袋,極耐心的問:“可以告訴我嗎?”
謝一燃面色不變:“告訴你有什么好處嗎?”
“不開心的事情說給別人聽,一方面可以緩解自己一個人承擔的壓力,另一方面,也許別人可以安慰你?!?
“我不需要安慰?!敝x一燃說,語氣果斷又決絕。
拒絕的語氣多少讓人聽起來有些受傷,丁素體諒他心情不好,仍然溫聲說:“那好,我不安慰你,你盡管說,我只做聽的人?!?
謝一燃緩步前行,說話慢條斯理:“別問我心情為什么不好,你先告訴我,下午我提醒你的問題,你有答案了嗎?”
下午他只和她說過關于陳覓的問題,因為才和陳覓本人溝通過,丁素答得很坦然:“有了,不用質疑我們的關系,他是我的親人,和爸爸媽媽阿姨叔叔外公外婆一樣的存在。”
謝一燃嘲弄的語氣:“真是虛偽啊……”
丁素不明所以:“為什么這么說?”
“他實際并不是你的親人,你說把他當親人,不過就是為了享受他對你的好而已,難道這不虛偽嗎?”
“虛偽嗎”三個字謝一燃說得格外慢,落進丁素耳朵里時,就產生了一些并不算太好的化學反應,想到自己好心半夜陪他散步,紓解他糟糕的心情,他卻以這樣的語氣和態(tài)度對她說話。她有些氣憤,直道:“頭兒,你說話一定要這么傷人嗎?”
謝一燃好像一點都不在意:“我早和你說過,覺得別人的話傷人要不就是太在意別人的觀點,要不就是被說中了?!痹捳f到這里,謝一燃停住步子,轉過身,居高臨下的看向丁素,道,“你是被說中了嗎,丁素?”
受他影響,丁素也停下步子回看他,光線昏暗,她看他的表情很模糊,但她還是讀出了他臉上滿滿的嘲諷,丁素胸口鈍疼,定定的看著他,道:“不是?!?
謝一燃仿佛也極有耐心似的:“好,我問你,陳覓和你有血緣關系嗎?”
“沒有?!?
“請用你的常識去思考,像他這樣對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陌生女人這么好,最大的可能是什么?”
“他有喜歡照顧弱小的情結?!?
謝一燃頭一偏,笑了,笑得又諷刺又不屑:“照顧弱???中國每天有多少弱小亟待照顧,為什么偏偏照顧你?”
丁素只覺得這一次謝一燃不止嘲諷了自己,連帶著,陳覓也受了連累,她盡力平復自己的情緒,道:“你非要我承認陳覓對我好是因為他對我別有所圖對嗎?”
謝一燃卻沒有接話了,而是轉身繼續(xù)前行,目光往海的盡頭撒去,極其冷淡的語氣:“這些和我有什么關系。”
丁素卻沒有再往前走了,她在他身后遠遠的說:“那你一個人散步吧!”
謝一燃站定,轉身回頭看她,道:“這是惱羞成怒嗎?”
他一派閑適,卻輕易挑動她喜悲的樣子令丁素的憤怒值到達一個臨界點,她沒發(fā)覺自己的音量都提高了不少:“你永遠都是這樣,高高在上的樣子,你覺得自己說的想的一切都是對的,對,沒錯,你是我工作中的上級,在職場中你指導我很多,幫助我也很多,可是,你憑什么干涉我的生活我的交友,你憑什么曲解我和別人?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
謝一燃沒說話,只是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然后他問:“丁素,你為什么生氣?”
“你從不相信別人,不是嗎?我說什么你都不會信,你認定的事情即便我說再多你也不會輕易改變。而我明知道你這樣,可是每次都會被你無心的話所傷,對,你說得一點錯都沒有,會覺得別人的話傷人無非兩種情況,不過,我并不是因為被說中而難過,我是第一種。我太在意你了,謝一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