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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一樹梨花壓海棠
一個“壓”字,抵萬千風流,訴無窮意味(附錄目前人物關系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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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誰親媽,一見即知,何況俞殷尚事先讓晚晴做過功課,晚晴曉得她是俞殷尚的母親何素波。
何素波出身香江首富何氏家族,何家太祖是香江當年的風云人物,他經歷傳奇,從做洋行職員起步,因長袖善舞,善于經營,開過洋行、做過買辦,與國民黨的元老人物是朋友,出資支持過孫中山先生的革命活動,辛亥革命勝利后,以臨時參議院議員的身份,參與過的擬訂。
一個聲名顯赫的家族少不了開枝散葉,何家太祖有一妻二妾,育有四子三女,其后何家子息繁茂,單何素波曾祖這一支便育有六女十五子,整個家族的興旺可想而知。
何家人多,成器的也多,他們在港澳臺扎根極深,對當地政經兩界具有廣泛的影響力。
1949年國民黨潰逃,中~共取得勝利,許多人出逃港澳臺,或者偏居海外,何素波之父傾向新政~權,留在大陸繼續(xù)經營工廠。
大家族之間不單是世交,互相通婚更是常事,俞何兩家世交,俞致正先后取的兩任太太都是何家的女兒,這不足為奇,晚晴惟有一點不明白,何素波是姨太太生的女兒,與長姐相差二十多歲,長姐那會兒嫁給俞致正,他正當壯年,妙齡少女與成年男子勉強算得上搭配,可是,俞致正的年紀當得起何素波的爺爺……
換句話說,何素波與俞家孫輩的年紀相當,與俞明昇、俞明瑾這些人差不多大,甚至,她比俞明瑾小一歲,俞明瑾的小弟俞明琛和她同歲,她生俞殷尚的時候,還未滿十八歲,不到領結婚證的年紀,在俞家做了幾年的地下夫人,而當時俞致正已經六十一歲了。
何俞二人恐怕沒有俞皓曾經告訴她的那么浪漫,其中定有原委,晚晴很難想象,一個十七歲的青春美少女,會愛上一個六十一歲的老姐夫,說真心真情,俞致正是有,何素波則未必,紅顏白發(fā),何素波乃步入虎狼之年的美~婦人,俞致正已行將就木,他能滿足她么?
不期然,晚晴腦海里出現一首宋代文豪蘇東坡的調侃詩——
十八新娘八十郎,蒼蒼白發(fā)對紅妝。
鴛鴦被里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
“一樹梨花壓海棠”為此詩名句,全詩典故出自人稱張三影的詞人張先,張老先生八十歲高齡,娶得一房十八歲小妾,他娶了小妾以后,又活了八年,期間小妾生下兩男兩女。
梨花指白發(fā)丈夫,海棠指紅顏少~婦,一個“壓”字,抵萬千風流,訴無窮意味。
俞致正看著比三個六七十歲的兒子還要有活力,精神風采與垂垂老者迥異,大約是因為何素波的緣故吧。
不管他滿不滿足得了她,最起碼,他是滿足了,陰滋陽盛……
哎呀,她想到哪里去了?。?!
什么滿不滿足的,什么陰的陽的,關她什么屁事,他們是長輩?。。?
啊呸呸呸?。。?
晚晴尋思得臉紅紅,暗啐自己好幾口。
都怪俞殷尚那個大壞蛋,把她變得那么不純潔,光想些有的沒的。
想點別的,趕緊的……
何素波這么年輕,比俞致正的三個老兒子還小一二十歲,俞家眾人會怎么稱呼她,貌似很尷尬哦。
正琢磨呢,那些水榭內的俞家人此起彼落的禮貌問好聲,倒無意中解了晚晴的困惑。
歸納起來,眾人對何素波的稱呼有四種。
俞致正的三個兒子稱呼何素波為“四姨”,俞明昇、俞明瑾這些孫輩及其配~偶稱呼她為“四姨奶奶”,俞善珠這些曾孫輩及其配~偶稱呼她為“太姨奶奶”,章玥章珺這些外曾孫輩稱呼她為“太姨姥姥”。
俞家宅院是五世同堂,第五代的家字輩玄孫有八個,孩子們都還小,最大的剛會下地走路,他們今天沒有被抱來,因而晚晴沒有聽到第五種稱呼。
為了搞懂俞家錯雜紛亂的輩分關系,晚晴特意找書看過,知道第五代玄孫得稱呼俞致正為“高祖爺爺”或者“祖爺爺”,按照前面四種稱呼倒推,可能玄孫們得稱呼何素波為“高祖姨奶奶”或者“祖姨奶奶”。
稱呼“奶奶、姥姥”沒什么,可是帶個“姨”字,咂摸咂摸,怎么聽,怎么不是個味兒。
明白俞家親屬關系的,知道底下小輩們是跟著三個長輩的“四姨”稱呼,排序叫下來的;不明白的外人,則誤會理解成“姨娘”,那種解放前稱呼家里小老婆、姨太太的叫法。
嗯,這其中似有深意呢。
再看老爺子俞致正的三個老兒子,個個打招呼,個個有禮,恭敬和氣之下,實則不冷不熱,藏著一泓深水,那個“姨”是指什么,晚晴看得真切,若有所悟。
既然母親被認為是“姨”,那么作為她的兒子——俞殷尚,在三個老兄長眼里又是如何看待呢?可想而知。
倆母子在俞家的地位,更多取決于大家長俞致正的態(tài)度,有大家長彈壓,并且其他人的成長深受舊式教育的影響,為人子恪守盡孝本分,縱然再有念頭,也不得不消停,只能在心里懷著怨懟罷了。
晚晴突然有些理解俞殷尚形于外的老練深沉、嚴正自持、冷淡傲慢,和他低調又強大的銳氣,換做是她生在這個家庭,處在這么尷尬的輩分位置,她必定不會把自己的怯弱暴露在人前,務必端起所有的架子武裝自己。
何素波不是獨自來的,她旁邊貼身站著一位秀雅婉麗的美人,美人氣質如蘭,身上具有與這個家相匹配的名門風范,顯然受過良好的教育,見晚晴看來,對她便是善意一笑,可親可近得很,絲毫不見尋常美人的驕矜自傲,令人如沐春風。
晚晴不是個自卑的人,但這美人笑顏,的確讓她萌生“珠玉在側,自慚形穢”的感覺。
老爺子俞致正未曾起身,他端坐在椅子內,對著那美人說:“湘竹也過來了?!?
許湘竹微笑說道:“飯菜快做好了,趁時間正巧,我和表姨過來看看?!?
“來得是正巧,”俞致正轉頭笑望俞殷尚,“阿尚,還不帶著你的女兒徒弟,給你~媽媽介紹介紹?!?
俞殷尚牽了晚晴的手,走到母親何素波面前介紹,“媽,這就是晚晴。”說著,他望向晚晴,教她怎么叫人,“晚晴,叫奶奶?!?
嚴苛的審視目光直射而來,緩緩掃過晚晴全身,像x光那樣,恨不得照清楚她的骨頭。
晚晴強忍別扭,“奶……”
“不用?!焙嗡夭ㄊ莻€冷艷美人,連聲音也冒著寒氣,她收回落在晚晴身上的目光,“你還沒成家,我哪兒有這么大的孫女,跟著他們叫姨奶奶吧?!?
晚晴略垂了頭,輕聲叫道:“姨奶奶。”
何素波并不應聲,她微個點頭,算是回禮聽見了。
相較于何素波的冷淡,許湘竹的平易近人可是太好了,“阿尚表哥,你不給我們介紹一下嗎?”
盡管是并肩站立,晚晴看不見俞殷尚的表情,但她能感覺到俞殷尚細微的情緒變化——
他不高興了。
俞殷尚的聲音比母親何素波的還要冷淡幾分,“湘竹,她就是我認的徒弟姜晚晴;晚晴,她是你表姑,姓許,名叫湘竹。”
晚晴乖巧地叫人,“表姑好?!?
許湘竹雙目含笑,“你好,你……”
她接下去正要說什么,一道刻意的招呼打斷了她的話,那人叫著“姑姑”,從晚晴身邊擦過,親熱地挽住了許湘竹的手。
晚晴定眼一看,原來是章玥。
沒鬧明白這里面的親戚關系,晚晴一頭霧水地望著俞殷尚,希望他能解說一二。
俞殷尚淡聲解說,“章玥和許家的許佑康訂了婚,湘竹是許佑康的堂姑姑,所以,章玥是隨未婚夫許佑康的稱呼,去稱呼湘竹,懂了嗎?”
“嗯,懂了?!彪m然是懂了,但這里頭七大姑八大姨牽牽扯扯的關系,饒是聰慧如晚晴,亦不免被繞得頭暈,大家族的親屬關系麻煩又復雜,她寧愿做一百道數學題,也不愿面對這些,俞殷尚選擇暈過去,是幸福的。
這邊兒章玥挽著許湘竹的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那邊兒水榭里的老太爺俞致正發(fā)話開飯,叫大家去飯廳。
這時出了一段小插曲,三個老兒子想把老父親從位置上攙起來,老父親卻擺擺手不要,他一副癱了的模樣,只沖著冷若冰霜的冷艷小媽說,“素素,我起不來了,你過來看看啊?!?
哎呀,語氣那個撒嬌啊,可愛啊,童趣啊,哪里是一家之長呢,分明是戀愛中的年輕小伙兒,好個顛顛倒倒的癡樣,惹得一群人吭哧偷笑,包括晚晴。
晚晴咬住嘴唇,極力忍住笑,她以為那冰塊美人會有稍許融化,等著瞧這對老夫少妻的趣事,誰知,事情的發(fā)展并不如她所想……
何素波瞧都未瞧老丈夫俞致正一眼,她冷冷淡淡地吩咐俞殷尚,“去把你爸爸扶起來,開飯了,我要去廚房看看,讓他們準備上菜?!崩^而,她面朝許湘竹,說:“你和你表哥有些時候沒見了,你們倆多聊聊,我先過去了?!?
話畢,她根本不理會別人的反應,獨自一人,翩然離去,余下悠悠背影給眾人。
晚晴目光微動,瞥向俞致正,果然,老人黯然沮喪,巴巴地瞅著何素波的背影,可憐得要命,害她這個新認的孫女兒都忍不住想要好好安慰他一番。
她這么想,老爺子身邊的小輩們已經行動了,七嘴八舌地說些笑話逗他樂,只是未見成效,老爺子的表情反倒是越來越郁悶。
“媽媽還在生爸爸的氣?”俞殷尚問許湘竹。
“是啊,我都勸了大半個月啦,表姨就是不肯理表姨父,誰也沒辦法?!痹S湘竹嘆氣。
聞,一旁的章玥吐吐舌頭,但沒多話,她知道,這種話題輪不到她插嘴。
“一件小事而已……”,話到此處,俞殷尚便住了嘴,他顯然很不滿。
朝父親走去,俞殷尚背對父親,蹲下~身子,“爸,我們去吃飯?!?
“唉,還是我家阿尚好?!庇嶂抡舐暩袊@著,然后,漸漸高興起來,“阿尚是要背我?”
“嗯,上來吧?!庇嵋笊性俣装稽c兒。
三個老兒子見老父有起身的意思,趕緊伺候了,將他扶起,趴在俞殷尚后背。
“阿尚,你要幫我向你~媽媽求情啊?!庇嶂抡跣跽f著,旁若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