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陸司語被宋文押著去醫(yī)院重新包扎了傷口,打了破傷風(fēng)的針才回了家。
隨后,傅臨江也發(fā)來了消息,少女蘇醒之后和他說了一些昨晚的事,她昨天搶救完病人,下班的時間晚了一些,在回去的路上就遇到了兇手,接下來的大部分情況,都和陸司語說得相符。
那位兇手穿著保安的衣服,先控制住了她,隨后把她打暈,她在對方行兇的過程中曾經(jīng)被驚醒,感覺到那人在勒著自己的脖頸,無法呼吸,昏迷了過去,等她再次睜開眼,就看到了宋文,還有其他的警察……
莊易終于是定下心來,研究著要怎么對媒體和公眾講述才讓轉(zhuǎn)折自然,讓人們忽略自己之前的推理錯誤,維護專家的形象。
時至今日,這一案終于見到了偵破的曙光。
這一天又是忙到了早上七點,別人上班他們才回到家,在外面晾了半宿,身上的衣服靠著體溫的熱度早就烘干了。
一進了別墅,陸司語沒換衣服就倒在了沙發(fā)上,邏輯推理看似只是張張嘴巴的事,但是其實最耗費心神,他感覺身體有點虛脫,腦子也停止了轉(zhuǎn)動,胃里空蕩蕩的,讓他一點力氣也沒有。
宋文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過去拉他起來:“你去洗個澡,注意別把傷口弄濕,然后換個衣服出來,吃點東西,去床上再睡?!?
陸司語感覺自己的眼睛都睜不開,擺擺手:“衣服早都干了,你讓我先躺會。”
早上的晨光照射進來,屋子里一片的明亮,完全不見昨夜的陰霾。那些不好的心情也隨著案情的起色揮之而去。但是宋文知道,現(xiàn)在只是間隙的休息時間,很快和兇手的新一輪博弈就會開始。
宋文看著陸司語雪白的側(cè)臉,長長的眼睫閉著,他拿他沒辦法:“你的潔癖呢?強迫癥呢?這么躺著你也睡得下去?”
陸司語眼睛都沒睜開,氣若游絲道:“近朱者赤……”
宋文被他氣笑了:“我也不這樣啊,快去,要不然我?guī)湍懔恕!?
不等宋文伸手,一句話說得躺尸的陸司語忽地睜開了眼,他想起了昨天宋文給他腿上上藥的時候,頓時從耳朵尖紅到了臉頰上,火速奔向了洗手間。
宋文都在一旁看愣了,小聲嘀咕了一句:“你……在想什么呢……”
半個小時以后,陸司語洗完澡換了衣服出來,看到餐桌上已經(jīng)擺了一桌豐盛的早餐。
熱好的豆?jié){,煎得正好的雞蛋還有培根,外加一份昨天剩米飯熬成的熱粥。陸司語不由得表揚了一句:“宋隊,看不出來你也變得賢惠了。”
宋文洗澡較為迅速,早就等他半天了,回了他一句:“近墨者黑?!?
他的廚藝雖然沒有陸司語的精湛,但做個早飯還是在能吃的水準(zhǔn)之上。
陸司語嗯了一聲,坐到椅子上,宋文就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有點出人意料,體溫非常正常,倒是宋文的手更熱一些。
陸司語眨了眨眼,一雙好看的眼睛抬起來看著宋文,然后扒拉了他的手:“你別這么緊張,我自己有數(shù)。”
宋文哼了一聲:“上次你就是淋雨以后感冒的,半夜胃出血的事你都忘記了?”
陸司語喝了一勺粥,喉結(jié)動了動,也引得頸間的紅痣一動:“那是意外……”忙了一個晚上,他上一頓還是宋文幫他買的牛奶,早就已經(jīng)饑腸轆轆,熱粥喝下去,整個人都舒服了很多。
然后他端起了豆?jié){,溫度正是不涼不熱,陸司語喝了一口,評價道:“嗯,不錯……”
宋文道:“我知道,你喜歡加一勺半的糖。”
多則太甜,少則太淡,只有一勺半的配比,能夠增加甜味,又不至于掩蓋了豆?jié){的醇香。
陸司語沒想到宋文會注意到他的這點小習(xí)慣,開口道:“謝謝。”
宋文看向他:“我不光知道這些,我還知道你不喜歡吃香菜,不喜歡吃芹菜,還不吃苦瓜,如果是肉的話,會做肥肉,但是都會挑出來,你燒菜喜歡放醋,如果放姜一定要切成大塊,做西紅柿炒雞蛋要放糖,如果是放了蔥的菜,剩下了再熱你就不會吃了?!?
陸司語道:“宋隊果然觀察仔細,以后慢慢教你做飯,以示嘉獎?!?
宋文一邊吃著早點,一邊在心里想,我還知道,你喜歡喝白開水,每天至少喝八杯,你剪指甲的時候習(xí)慣從小手指開始,因為大拇指總是被你咬得禿禿的,你寫了錯字經(jīng)常會選擇換張紙,緊張了就會舔嘴唇,喝牛奶的時候像是小嬰兒,下雨的時候,手會涼,如果太累就會犯胃病,晚上做噩夢驚醒的時候,你會叫你家狗的名字……
這些事情,宋文并沒有去刻意地去了解,但是不知不覺間,就印在了他的心里,這時候想起來,心里暖暖的,甚至連陸司語微小的表情,他都會知道是什么意思。
陸司語看他一時沒有說話,轉(zhuǎn)頭看向他:“宋隊,你在想什么?”
宋文低下頭去:“沒什么?!?
兩個人匆匆吃完了早飯,宋文把桌子和廚房簡單收拾了一下,又給小狼填好了狗糧,回身對陸司語道:“你歇一會,回頭睡一覺吧,我去市局看看?!?
陸司語有些吃驚:“你昨晚可是一宿沒睡。”
“放心吧,我精神著呢?!彼挝恼f著話穿上了外衣,“現(xiàn)在媒體估計已經(jīng)得到消息了,物證法醫(yī)那邊的線索也會很快出來,顧局那里,莊易那邊,好多事情我都得盯著點。而且,老田什么的,等下也要過去,我總不能溜號在家睡覺?!?
陸司語嗯了一聲。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案子到了這里,就是最關(guān)鍵的時候了。
要是再有新的被害人出現(xiàn),或者再出什么差錯,顧局的烏紗帽都有可能不保。
他們必須用最快的速度,抓住這只野獸。
雖然很想跟在宋文身邊,但是陸司語現(xiàn)在有點有心無力,他如果再不休息一下,身體有可能會出問題。想到此他攪和了一下面前的粥:“那我睡一下,等會去和你會和?!?
宋文一路開車到了市局,剛走到樓梯處,朱曉從樓下上下,迎面碰到了他,對宋文打了個招呼道:“宋隊……阿不,宋支隊長,恭喜啊。”
宋文撫著樓梯扶手一愣:“什么意思?”
朱曉看了看四下沒人,小聲道:“我剛才,去幫顧局電腦上裝了個軟件,然后就看到了外面寄來了快遞,顧局打開以后放在了桌子上,是你的任命審批流程。省局那邊已經(jīng)批過來了,大概是等好日子公布呢?!?
宋文聽到了這個消息,沒有覺得太開心,反倒是心里有點不好的預(yù)感,他繼續(xù)問朱曉:“那陸司語的那份呢,你看到了嗎?”
朱曉一愣:“小陸這才來半年,也要調(diào)走嗎?”
宋文擺擺手沒直說:“是提前結(jié)束實習(xí)期的,如果沒有的話就算了?!?
朱曉道:“那快遞是我看著顧局取出來的,一共只有那一張紙。”
宋文聽到了這里,算是明白了過來,對朱曉道了聲謝,繼續(xù)往樓上走。
朱曉應(yīng)了一聲,目送著宋文上樓,他對宋文這反應(yīng)有點奇怪,按理說任誰聽說了升職加薪的事,都會是開心的吧,可是他怎么覺得宋文這么憂心忡忡的呢?
宋文一路走到了樓上的專案組臨時辦公室,這里一時沒有人,宋文坐在辦公桌前拿出了手機,翻開了通訊錄,他的指尖劃動著,隨后停留在了宋城的名字上,猶豫了一瞬,宋文還是把手機屏鎖上了。
他在心里盤算著,現(xiàn)在這種情況,問顧局反而不太好,陸司語和他的兩份任命一起遞交上去的,按理說應(yīng)該一起批復(fù),就算是不通過,也會有駁回書的,現(xiàn)在只有一份,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陸司語的那一份,被宋城扣住了。
解鈴還須系鈴人。
宋文前思后想,好像除了問宋城,再沒其他的辦法,他沉思了片刻,又解開了手機,按上了宋城的名字。
電話響了兩聲,對方終于接起,宋城的聲音傳了過來:“喂,我是宋城,找我什么事?!彼穆曇羝降潇o,就像是接到了下屬的電話。
宋文叫了一聲:“爸……”
宋城沉默了一瞬道:“我還以為,你這個兒子沒存我的電話呢。”
宋文也覺得按照正常的父子對話,好像應(yīng)該先寒暄幾句,想了想問:“爸,你身體還好吧?”
似乎是從高中開始,宋文就很少和宋城直接交流了,在他的生活中,父親一直是缺失的,除開離婚那幾年,就算是還在結(jié)婚期,他也不是在忙,就是在忙,漸漸的,宋文也就對他淡漠了。
李鸞芳掌管了他生活學(xué)習(xí)之中的大部分事情,缺錢了找媽媽,有事情找媽媽,到了警校以后,好像更是如此,就算是過年家庭聚會的時候,宋文坐在宋城的旁邊,沉默不語。他已經(jīng)不習(xí)慣應(yīng)該怎么和宋城交流了。
宋城又是沉默了片刻回他道:“還算不錯?!?
宋文對他陌生,宋城對這個兒子又何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