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王曉培從夜班公交車上走下來。
隨著公交車開遠,一切變得安靜起來。
王曉培站在公交站臺,看了看周圍漆黑的街道,亮著的只有公交站臺的站名標(biāo)識,以及不遠處的幾盞路燈,
往日里熟悉的路,現(xiàn)在卻忽然變得陌生了起來。她也沒有想到,只是差了幾個小時,為什么城市的樣子感覺就完全不同,就好像換了一張面孔。
王曉培有點后悔,沒有在飯店的宿舍湊合幾個小時,而是選擇回家了。她猶豫了一會兒,緊了緊自己衣服的領(lǐng)口,往前疾步走著,甚至開始小步奔跑了起來。
現(xiàn)在快到中秋,天亮得更遲了,此時天空中還是一片昏暗,可以看到一些朦朧的星光,她透過支起來的領(lǐng)子,聞到自己身上那種揮之不去的火鍋味。那種味道,好像是把自己的身體泡在各種香料里浸了許久,她打定了主意,回家以后,一定不能發(fā)懶,要去洗個澡,換了睡衣,再去睡覺。
王曉培就業(yè)于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連鎖火鍋店,今年剛滿二十二歲,她年紀(jì)輕輕就升了領(lǐng)班,今天輪到她夜班,從晚上十點到第二天早上八點?;疱伒旯べY不算很高,還十分辛苦,可是她卻過得很開心,只要在這里上班,她就屬于這個城市,過了幾年攢點錢,買個房子,說不定就可以留在這里。
今晨兩點半,火鍋店忽然停電,而且完全沒有要來電的跡象,店長臨時決定,讓他們下班。
王曉培和幾位本地同事告別后往住處走,她當(dāng)年租房圖便宜,選的是城郊的一處合租公寓,忽然提前打烊,王曉培也就沒多想,去坐了夜班車回家。
她常年晚班,早就習(xí)慣了晚上比白天精神,一路上她插著耳機,聽著音樂,也不覺得孤單害怕,可是等她下了車,越走越偏時,王曉培的心里發(fā)毛了起來。
這路上,忽然只有她一個人了。
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了她自己。
四周圍一片漆黑,天上連星星都看不到,空氣里像是被潑了濃濃的墨,只能聽到風(fēng)吹樹葉的沙沙聲,還有低低的蟲鳴。
路邊看不到一個人影,往日里常見的早點攤子還沒出攤,特別是她穿過一片爛尾的建筑工地旁時,這種孤獨感讓她害怕。
這一段沒有路燈,那些建成的樓體被月光投射下巨大的陰影,風(fēng)吹過了空無一人的樓洞,發(fā)出了一種詭異的聲音。黑暗之中,好像有無數(shù)的眼睛在盯著她。
在這漆黑無盡的凌晨,所有的感官都被無限放大。
王曉培的汗毛倒豎,有些惶恐地站在街頭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她握緊了手里的手機,打開打車軟件,附近沒有一輛車。
王曉培思考著是不是打電話給室友,讓室友來接她。但是她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現(xiàn)在是早上三點多,她的室友也是女孩,這樣的行為是超過友誼范疇的。而且這段路只有十幾分鐘,等室友過來,她也差不多走到了。
王曉培現(xiàn)在走到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誰也幫不了她,必須硬著頭皮走下去。
忽然,一種聲音傳來。
“誰?”王曉培忽地停下了腳步,不由得叫了一聲,她剛才聽到了一種聲音,那聲音,像極了大型犬張開嘴巴急速喘息的“哈哈”聲,讓她懷疑在黑暗里有一只狗在窺視著,準(zhǔn)備咬她。
她的眼睛很大,黑白分明,寫滿了驚恐,周圍都是濃郁的黑暗,然后她側(cè)耳安靜聽去,那聲音停止了,她只能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和急速的呼吸聲。
應(yīng)該是聽錯了,王曉培這才放下心來,默念了幾句壯膽子的話,甚至想哼首歌來安撫自己,她邁步繼續(xù)往前走去,想要疾步穿過這塊區(qū)域。
就在這時,一陣風(fēng)吹了過來,在風(fēng)中一個黑影像是巨大的蝙蝠從黑暗之中飛了出來。那是一只蟄伏已久的野獸,忽然撲向了自己的獵物。
王曉培感覺有人推了她一下,整個人被重重撞到,倒在了地上,有拳頭打中了她的肩膀,隨后有手肘頂?shù)搅怂睦呦拢掷锏陌α顺鋈?,頭咚地一聲撞在了地上,緊接著,那人對著她的身體和頭狠狠踢了幾腳,王曉培有段時間整個人都是懵的,眼前冒起了星星點點,口腔里浮上了一種濃郁的鐵銹味。剛緩過一口氣,肚子又被重重打了一下,五臟六腑好像都翻了個個。
連續(xù)的重?fù)粜度チ怂姆烙?,王曉培痛苦地低吟了一聲,努力把身體蜷縮起來,護住自己的頭臉。
她知道自己是遇到壞人了,對方是個男人,并不算高大,可是力氣非常大,足夠碾壓她。打了她幾下以后,對方拾起了她掉在地上的包和手機,包里放著的東西散落了出來,他也不太在意,只是安靜地把包拿在了手里。他也不離開,顯然搶劫并不是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