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肖躲在病床上,翻起他扔過來的本子,發(fā)現(xiàn)上面是用圓珠筆抄的一些佛經(jīng)模樣的文字,不由皺起了眉頭:“少爺,這些玩意我看不大懂。”
“拜托,怎么說你也是大學(xué)生好不好?雖然是個自考的。”易天行笑咪咪地說著,“先把經(jīng)文背熟了,過兩天我來教你?!笔胀降艿母杏X不錯,可以學(xué)老祖宗師傅對自己的囂張勁兒。
病房門咯吱一響,一個美婦人伸了個腦袋進來,骨碌碌的眼珠子在易天行身上掃了一眼,然后甜甜地笑了:“準備來看看小肖的傷,沒想到少爺在這里。”
來人是周小美,是那個在失火后的m塘外,光著一只腳破口大罵的女人。
易天行沒好氣地苦笑了兩聲:“別找借口,找我居然找到這里來了,肯定有事情。”
周小美微微一笑,從自己的女包里掏出磚頭大哥大遞給易天行:“少爺,袁哥正急著找你?!?
易天行按了幾個號碼,把磚頭放到自己的耳朵邊上:“袁叔,什么事兒?”
“壓力很大,壓力相當(dāng)大?!痹霸陔娫挼哪穷^開始作報告,易天行偷偷瞄著病房里的另外兩人,看見周小美開始削蘋果喂小肖吃,便走了出去,到露臺上開始曬太陽。
冬天里的太陽沒有什么溫度。
“我說袁叔,您又不高考,能有什么壓力?”易天行今天心情比較好,“說吧?!?
“上次您電話里說的事情,我實在做不了,而且省城江湖這么多人都看著的,實在是不合規(guī)矩?!?
易天行想了想,皺眉道:“你在哪里?”
“公司樓上,就是上次那間會議室里?!?
“等我,我馬上來。”
流金歲月今天又沒開門,因為易天行又在會議室里開始開會。會議雙方只有兩個人:他和袁野。
“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那邊,彪子是一定要交的,該清理出來的證據(jù)我們也是要給的?!币滋煨性诮忉屩?
一向?qū)λ犛嫃牡脑敖裉靺s有些執(zhí)拗。他搖搖頭,沉聲道:“不合江湖規(guī)矩?!?
易天行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知道這些所謂的規(guī)矩在這些黑道人眼中還是有一定重量,但他其實骨子里是一個很執(zhí)拗的人:“我本來就不是什么江湖人,自然不用守什么江湖規(guī)矩。”
“壓力很大啊?!痹坝忠淮螄@道。
“泡溫泉嗎?哪來的壓力。”易天行開始裝糊涂。
袁野道:“先不說公司內(nèi)部愿不愿意把吃到手的黑貨吐出去,單說把彪子交給警方這件事情,便足以讓公司成為別的勢力的針對目標(biāo),古家在省城道上這么多年,如果和政府有什么交易,那口碑都沒了?!?
“拜托?!币滋煨锌嘀樥f:“咱們就是一混黑道的,還要什么口碑,真要口碑,如果你肯聽我的把公司解散了,準保能感動上蒼,賞咱們一萬字天碑。”
既然被古老太爺丟進江湖里歷練,易天行便開始學(xué)著“獨裁”,仗著觀河公園亂戰(zhàn)在省城立下的余威,他一手安排鵬飛工貿(mào)把東城的暗底生意全盤托給了省城公安局,而斷了只手的城東彪哥,也于魚塘旁小屋軟禁靜養(yǎng)一月后,被警察們接進局子里喝茶去了。
這件事情給省城黑道帶來的震撼絕對不亞于那一夜的一挑數(shù)十可怖廝殺。
就算古老太爺在省城的時候,古家也沒有這么囂張過。這囂張不在于跋扈,而在于膽壯氣粗的bbwc。打從前清民國開始,省城這地方混江湖的人,也沒有誰敢這么明目張膽地和官府勾結(jié)。而易天行,算是開了個破天荒的先例。
如今不再是人人自危,而是人人憤怒,因為易天行這次的行為已經(jīng)觸到了江湖的底線。
江湖上有條老少皆知,婦孺亦曉的規(guī)矩:“頭可以斷,官府不能碰?!?
二五仔或許有,金手指或許有,但那畢竟都是暗底里的買賣,像他這樣肆無忌憚地與政府眉來眼去,不是誰都受得了的。而江湖永遠都比人們想的深,一旦水渾了,沒有人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但易天行不在乎,笑咪咪地拒絕了袁野派出貼身保鏢的建議,為了防止對方亂下殺手,傷了自家兄弟,他還專門讓周小美以曼玉、青霞二合一的演技傳出口風(fēng):
鵬飛工貿(mào)上下皆因此事對“古三少爺”非常極其十分地不滿,但“古三少爺”一意孤行,倒行逆施,置兄弟泣血痛訴于不顧,與公安xx一窩、xx一氣,把彪子兄弟送入了牢房之中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他擔(dān)心還住在宿舍里會給同學(xué)們帶來麻煩,所以在棕北小區(qū)里租了個房間,在風(fēng)波平息前就暫時先住在這里,也算是在省城有了個家。
他白天去學(xué)校上課,上課的時候給蕾蕾寫信,一邊給蕾蕾寫信一邊用坐禪三味經(jīng)訓(xùn)練著自己肚子里的真火命輪,輪兒轉(zhuǎn)啊轉(zhuǎn),便開始左青龍右白虎的使三臺七星斗法培起道心。
晚上,他就縮在棕北小區(qū)的房子里,一邊看著周星馳的鹿鼎記,一邊歡欣鼓舞地等待省城黑道的來襲。
電視機里傳來石班瑜那夸張的笑聲。
“哈哈哈哈,不是我~~喜歡打架是有很多人喜歡被我打!”
喜歡被妖怪易天行打的人始終沒有出現(xiàn),冬天的寒意漸漸籠罩著了整個省城,有幾天夜里開始飄起雪花來。易天行一個人呆在屋子里的時間長了,不免有些郁悶,走到陽臺上看著漫天飄落的雪花,便想起了初進歸元寺時,天上那面寒意逼人的“縮小版天袈裟”,如今種在胖紅鳥額上的冰雪衲,接著便想起來那個一臉慈悲的斌苦和尚,清冽逼人卻似乎也有溫暖一面的秦梓兒,自然也想起了自己那位有著彪悍人生的師傅大人,還有人生當(dāng)中其他重要人物
他將朱雀喚了回來,伸出手指拂去美麗紅羽上的雪粒,看著小家伙骨碌碌的眼睛嘆息道:“一直沒見你蕾蕾媽回信,我有些想她了?!?
易天行是個妖怪,并不容易覺著困,朱雀不是人,好象也不容易覺著困。這一人一雀便在這微涼的陽臺上看了一夜的落鹽,直到朝陽初升,才下樓去買豆?jié){油條、對著vcd光盤以喙梳羽。
午后。
棕北小區(qū)的正中間是一個水池,冬天的太陽照耀著,讓水池泛著冷冷的光,偶而還有一兩只金身褐背的冬泳魚兒擾著水波。池旁是一些大塊的紅石頭,池間是一些木板橋,橋上有很多孩童在嬉戲。
易天行不知道省城里的那些人什么時候會動手,所以只是孤單地坐在遠處的草坪上,看著這幅油畫一般的景象,心情漸漸暖和起來。
他的身后是棕北小區(qū)的幼兒園,這幾天幼兒園二樓正在改建,一個不高的起吊架正豎在那里。
他此時的心思全放在眼前的妙景妙意中,所以沒有注意到起吊架正緩緩地轉(zhuǎn)動起來,而起吊架的鋼繩上正拴著一塊沉甸甸厚實無比的鋼板。其實即便他注意到了,可能也不會有什么想法。
所以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自己頭頂有一大片陰影籠了過來時,只是以為天上的太陽被云遮住了,下意識地抬頭望天。
這才發(fā)現(xiàn),陰影不是云遮了太陽,而是那塊至少有十噸重的鋼板不知怎么從起吊架上掉了下來,正呼嘯著壓向他的身體!
幸虧草坪上沒有別的人。
看著頭頂那塊愈來愈近的巨大鋼板,易天行眼睛一咪,整個人的身體緊繃了起來,從腳尖尾指到下頜的每一絲肌肉都在這一瞬間爆發(fā)出了非人的恐怕力量。
便在肉眼不及分辯的一剎那,隱約可以看到鋼板臨頭的易天行只來得及做了一個動作。
他以指插地,倒立而起!
鋼板砸了下來!
“轟!”棕北小區(qū)里傳來了一聲巨響。
十噸重的鋼板狠狠地砸在草坪上,激起了無數(shù)灰塵和被震濺開的新鮮泥土。
所有的人都嚇壞了,傻傻地看著這邊,有幾個在池塘邊玩耍的小孩子記得先前這里坐著個大哥哥,心想這位大哥哥肯定被壓成肉餅了,不由嚇的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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