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雅，你來瞧瞧這個(gè)匣子，這里面是子孫對對碗，全是越窯的青瓷?。　?

……

一一展示罷，李媽媽終于探出指頭戳了戳慧雅的額頭：“傻姑娘，人家趙大人都開始為你準(zhǔn)備了，你還傻乎乎的呢！”

慧雅：“……”

見慧雅都呆住了，李媽媽便掰著指頭開始給慧雅普及大周朝女子出嫁時(shí)要備下哪些嫁妝：“擺在臥室的家具，比如拔步床、房前桌、紅櫥、床前櫥、衣架、春凳、馬桶、子孫桶、梳妝臺(tái)之類，咱們得準(zhǔn)備；擺在外面的畫桌、琴桌、八仙桌、圈椅等外房家具，咱們也得準(zhǔn)備；另外還得準(zhǔn)備珠寶飾……”

慧雅越聽越不對，忙攔住了唾沫橫飛的李媽媽：“媽媽，你忘了我的身份了？”

李媽媽：“呃……”

“我就是個(gè)鄉(xiāng)下姑娘啊，”慧雅笑道，“差不多就行了，你還當(dāng)我是千金小姐了！”

李媽媽半天才吐出了一口氣：“那我也得盡力備得足足的，讓你風(fēng)風(fēng)光光出閣！”

慧雅笑著轉(zhuǎn)移話題：“媽媽，你不是和張婆約了要早上出去羊山娘娘廟燒香么，怎么還不走？”

李媽媽這才想了起來，忙道：“我這就去看張婆收拾好沒有！”急匆匆出門去了。

和張婆商談好出的具體時(shí)間，李媽媽從張婆家出來，卻現(xiàn)幾個(gè)抬家具的人正往東隔壁元家送家具，書童阿北正開門迎他們進(jìn)去。

李媽媽看了一眼，不要咋舌不已，原來是這些人正往里運(yùn)送一座朱漆雕花拔步床，大門外面還放著一座朱漆泥金雕花三屏風(fēng)式鏡臺(tái)、一方朱漆三斗房前桌和一個(gè)朱漆櫥柜。

她笑著問忙得滿頭大汗的阿北：“阿北，你家元小哥要成親了么？怎么全是紅漆家具？”

阿北對著李媽媽笑了笑，沒答話，引著抬家具的伙計(jì)進(jìn)了院子。

家具全抬進(jìn)去之后，阿北把大門閂上了。

那些抬家具的伙計(jì)全都恭謹(jǐn)?shù)亓⒃谔梦堇?，靜候著元京話。

元京沉聲道：“李娘子那邊怎么樣了？”

一個(gè)伙計(jì)出列道：“稟二爺，已經(jīng)把羅金忠裝殮了，李娘子說江守備到的時(shí)候，羅金忠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您的身份應(yīng)該沒有泄露出去。”

元京垂下眼簾，聲音中帶著刻毒：“按照原計(jì)劃行事，務(wù)必要在三天之內(nèi)弄死趙青。”他不信趙青死了，穆遠(yuǎn)洋還能夠穩(wěn)穩(wěn)呆在東京。

眾人答了聲“是”，輕手輕腳退了下去。

李媽媽出去之后，慧雅就開始坐在那里呆。

她一直沒想到嫁妝問題，如今李媽媽提了出來，慧雅才想起這個(gè)也挺重要。

趙青是不在乎，可是為了她的面子好看，趙青已經(jīng)在考慮這個(gè)問題了——怪不得他送了這些錦匣過來，原來是這個(gè)緣故……

想到趙青對自己的體貼，慧雅心中便暖暖的，決心多攢下一些銀子，將來出嫁時(shí)好看一些。

想到掙錢，她就渾身有用不完的力氣，按照約定，今日是羅千總家的李娘子派人來取那兩件斗篷的日子，因此慧雅昨日就把兩件斗篷做好并漿洗晾干了。

她把斗篷掛著西屋的衣架上，細(xì)細(xì)檢視了一遍，見一切完美，這才放下心來。

這時(shí)李媽媽也回來了，她立在一旁，笑道：“這兩件斗篷真是精美。不過，為何李娘子不要大紅？斗篷做成大紅的，這才正裝??！”

慧雅笑微微打量著自己親手繡制的這兩件斗篷，眼中滿是不舍。

這兩件斗篷從畫出到繡成，無不凝聚著她的心血，一件是繡綠萼梅花的月白斗篷，衣擺處繡著一枝梅花，枝干倨傲色澤清冷，極是淡雅冷艷；一件是繡滿了鳶尾花的軟煙羅斗篷，飄逸清艷，令人如在夢中……

慧雅真舍不得把這兩件斗篷給李娘子啊！

她笑了笑，眼中帶了些寂寥：“江守備娘子都明說了她喜歡大紅之類熱鬧色彩，千總娘子還能說自己也喜歡大紅么？”

李媽媽：“……”

她嘆了一口氣，又嘀咕道：“這兩件斗篷好看是好看，只是一絲紅都沒有，都可以直接去做喪服了……”

慧雅聽李媽媽說得不祥，忙把她往外推：“媽媽，快給我包雞蛋韭菜餡的扁食去，不要再唧唧歪歪了！”

李媽媽被慧雅推著往外走，眼睛卻笑得都快看不見了：“好好好！我的小姑奶奶！給你*蛋韭菜餡的扁食去！”

慧雅不敢再看自己做的斗篷，怕越看越舍不得，便回了臥室，繼續(xù)坐在窗前繡花做活。

她剛繡了幾朵花，就有人來敲門了。

李媽媽打開大門，現(xiàn)正是李娘子的家人媳婦田安家的。

田安家的也不多話，直接付了余銀，拿了那兩件斗篷便走了，慧雅贈(zèng)送的抹胸之類她都不看，直接團(tuán)成一團(tuán)，塞進(jìn)了包裹里。如今家主羅金忠新喪，這兩件斗篷大娘正好可以做孝服穿；至于這些艷麗的小衣，只好先收起來了。

李媽媽送了田安家的回來，閂上門，小跑過來和慧雅道：“慧雅，羅千總家出事了！”

慧雅一愣：“出什么事了？”

李媽媽壓低聲音：“方才田安家的告訴我的，說羅千總昨夜喝酒喝死了！”

慧雅：“……”羅千總死了，他的妻子李娘子還有心讓人來拿新作的斗篷，也真夠奇葩的。

李媽媽一臉神秘：“慧雅，這人世間是不是冥冥中早已注定，我早上還說呢，‘這兩件斗篷好看是好看，只是一絲紅都沒有，都可以直接去做喪服了’，瞧，被我說中了吧！”

慧雅：“……媽媽，我餓了！”

李媽媽一聽慧雅餓了，啥都不顧了，忙道：“扁食已經(jīng)包好了，我這就去給你煮扁食！”

她一溜煙去廚房了。

慧雅不由笑了。

用過早飯，李媽媽便和張婆一起出去羊山娘娘廟燒香去了。

慧雅剛送走李媽媽，就又有生意上門了。

原來縣中提刑所趙提刑的娘子聽了蘭娘子的介紹，讓家人媳婦過來交了六兩訂銀，訂做了慧雅畫冊中所畫美人身穿的一套衣裙——繡蠟梅的雪青比甲外罩、淺綠薄紗夾衣和一條雪白雙層紗裙。

慧雅做活做累了，就起身出門散步。

因?yàn)樾闹杏惺拢恢挥X走出了大門。

慧雅家大門外兩側(cè)墻外種植著不少月季，都過了中秋節(jié)了，這些花還都在秋風(fēng)中盛開著，大紅、深紅、鵝黃、雪白的月季花盛放在翠葉之中，煞是美麗。

慧雅立在門口對著一枝開得正好的黃月季花呆——這朵月季花半開半放，嫩黃的花瓣上還帶著幾滴晶瑩的露珠，輕輕一嗅，芬芳的氣息沁人心脾含——她頗想把這朵月季花掐下來，可是因?yàn)楸换ù淘颂嗷兀行┡绿邸?

正在這時(shí)，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探了過來，輕輕折斷那朵月季花的花莖，掐下了那朵月季花，遞到了慧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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