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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小說網(wǎng) > 謹(jǐn)言 >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公歷1911年12月28日,農(nóng)歷辛亥年冬月初九

〈起來,司馬君和樓盛豐不和的消息,也不是空穴來風(fēng)。

不過,和南方比起來,北方這點(diǎn)事根本算不得什么。別看南方總是笑話北方從大總統(tǒng)往下,凡是手握實權(quán)的都是丘八出身,可丘八有丘八的好處,至少,丘八手里有兵有槍,沒人敢不把丘八出身的司馬君當(dāng)回事。

司馬君手握實權(quán),鄭懷恩拍馬也趕不上。

自從李慶隆死后,不到一年的時間,南方政府換了三任財政部長。甭管這人多有才干,背后使了多少勁,一個不留神,就要被人下絆子!費(fèi)勁巴拉的爬上去,屁股都沒坐熱,烏紗帽就丟了。鄭懷恩倒是想管,可他一沒錢二沒槍,也就頂著個大總統(tǒng)的名頭好看,他管得了嗎?

直到廖家三房夫人的娘家大哥,依靠廖家的財力,走通了各方關(guān)系,才坐穩(wěn)了這個既是聚寶盆,又是火山口的位子。

原本看過了樓少帥大婚的熱鬧,廖祁庭就該返家了。來之前,家里的老太爺可是對跟著廖祁庭的人下了死口,夫人也放了狠話,哪怕廖七少爺?shù)娜馄た那嗔艘粔K,小栓子這些人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怕什么來什么,廖祁庭聽說樓家要開一家制皂廠,突然來了興趣,他不走了。

小栓子簡直是五雷轟頂,差點(diǎn)沒給廖祁庭跪下,抱著大腿哭:“少爺,你就發(fā)發(fā)慈悲,給小的留一條命吧!”

廖祁庭的確是臨時起意,卻并不是為了胡鬧。

肥皂這玩意在國內(nèi)還是個新鮮貨,數(shù)得上號的制皂廠只有兩家,一家在天津,一家在上?!,F(xiàn)在國人大多還是習(xí)慣用胰子,窮人家用草木灰的也不少。

無論是國貨還是洋貨,一塊肥皂的價格不過三到五分。就算成本再低,利潤總歸有限。

樓大帥截留了北六省的收稅不是秘密,各地的軍閥都這么干。制皂廠一年能賺的利潤,恐怕連稅收的零頭都不到。如果樓大帥想要辦廠賺錢,比制皂廠利潤高的多了去了,樓家如此興師動眾,只能說明,這家廠子恐怕不簡單。

廖祁庭是不知道樓家能從肥皂中玩出什么花樣,但從樓家急著開廠這件事卻能看出,樓家需要錢。

養(yǎng)兵,就是個燒錢的買賣。

宋舟手握南方最富庶的六省,還整天叫窮呢,北六省稅收不到南六省的四分之三。如今北邊的邊境不太平,南北也隨時可能打起來,各路軍閥都開始擴(kuò)軍,樓家不缺錢才怪。

廖祁庭吃完了最后一個蒸餃,擦擦嘴,見小栓子一臉苦樣,很是怒其不爭:“小栓子,要把目光放長遠(yuǎn)些!你家少爺我是隨便亂來的人嗎?”

小栓子還是一臉苦相。

廖祁庭不管他,離開了茶樓,一路走,一路想著,雖說廖家和南六省的宋舟關(guān)系不錯,可宋武那個人,同日本人走得太近了,廖家作為南方商界的龍頭,在生意上沒少和日本人產(chǎn)生齟齬,一旦宋武接了宋舟的位置,很難說不會對廖家下手。

南方政府表面光鮮,內(nèi)部卻是一團(tuán)烏煙瘴氣,早晚都要鬧起來。比起南方,廖祁庭更看好北方,至于是司馬君還是樓盛豐,廖祁庭倒是更偏向樓盛豐。樓盛豐的兒子,更是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將來的成就,絕不會在他老子之下。

樓家缺錢,廖家最不缺的就是錢。

沒人會把送上門的錢主動往外推吧?這次他來北六省,未嘗不是想著給廖家在北方結(jié)個善緣。

只是,這事情怎么做,還需要好好想想。

李謹(jǐn)心中有事,睡得并不怎么踏實,迷迷糊糊的一連做了幾個夢,等到醒來,只覺得頭昏腦脹,夢里經(jīng)歷了什么,卻一點(diǎn)也想不起來。

樓逍穿著襯衫軍褲靠坐在床邊,一條膝蓋彎起,赤腳踩在床沿上,右手捏著一枚子彈,三兩下將一把毛瑟手槍拆成了零件。

看著散落在床上的手槍零件,李謹(jǐn)半晌無語。

“醒了?”

“恩?!?

樓少帥又三兩下將毛瑟手槍組裝好,“好玩嗎?”

李謹(jǐn):“”

清早醒來,就看到昨夜的枕邊人坐在床邊玩槍,這場面,怎么看,都有些滲人。李謹(jǐn)慶幸自己的心臟夠強(qiáng),換成一個稍微神經(jīng)脆弱點(diǎn)的,非得被嚇得跳起來不可。

不過男人沒有不愛槍的,比起樓逍之前送給他的勃朗寧,李謹(jǐn)?shù)故菍@把毛瑟更感興趣。這種槍在國內(nèi)叫駁殼槍,也叫盒子炮,在國外不怎么受歡迎,倒是讓國人玩出了水平。槍身扭轉(zhuǎn)九十度射擊,不只解決了一槍之后子彈就往天上飛的問題,裝上槍套還能當(dāng)沖鋒槍使用。

后世的抗戰(zhàn)劇,駁殼槍的出鏡率幾乎是百分之百,不說傲視群雄,也是獨(dú)領(lǐng)風(fēng)-騷。

樓少帥:“喜歡?”

李謹(jǐn)點(diǎn)頭。

樓少帥:“給你了?!?

李謹(jǐn):“”

初次見面禮是一把槍,聘禮還有一把槍,成親后第二天又收到一把槍,李三少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才好。

墻上的自鳴鐘響了七下,走廊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房門被從外面推開,丫頭們端著銅盆和洗漱用品魚貫而入,領(lǐng)頭的是個十七八歲的,長著一雙丹鳳眼的丫頭,額頭飽滿,嘴唇有些薄,卻不會顯得刻薄,一件掐腰靛青色棉襖,愈發(fā)襯得腰肢纖細(xì),胸脯飽滿。

那丫頭未語先笑,上前一步,張口叫了一聲少帥,捧著毛巾的手卻被晾在了半空。樓少帥讀了五年軍校,回國后大部分時間都在軍隊里,已然習(xí)慣了軍人的作風(fēng),不用丫頭服飾,利索的刷牙洗漱,拿起軍裝外套穿上,一顆一顆的扣上軍服扣子。直到武裝帶的金屬搭扣發(fā)出一聲輕響,愣了半晌的丫頭才回過神,低下頭,滿臉通紅。

李謹(jǐn)沒說什么,事實上,對一個咬著嘴唇,潸然欲泣的姑娘,他還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樓逍整理好軍裝外套,李謹(jǐn)也恰好洗漱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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