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山區(qū),氣溫越低。陰暗的暮色里,薄薄的雪覆蓋著每一座山尖,而林間積雪更深,天寒地凍、望不到邊際。
季白一個急剎,將車停在三岔公路口前。大胡立刻跳下車,匆匆查看了地面痕跡后,也是沉默不語。
這是進入山區(qū)不久后的主干道,車流量多,雪地上的車輪印雜亂無章,根本無從分辨。而再往前走,他們就會深入綿延數千公里的廣闊林區(qū)。山路縱橫交錯,大多都沒有監(jiān)控,林清巖可能把許詡帶到任何一個方向。
而且,就算跟上次抓捕譚良一樣,給季白300個干警,徹查整個山區(qū)也需要好幾天。更何況此刻援兵都還在趕來的路上。
大胡坐回車里,望著季白隱隱發(fā)紅的雙眼。盡管此刻的境況讓他都覺得殘忍和絕望,但他不得不開口,把這個極度艱難的問題,逼到季白面前:“頭兒,我們現(xiàn)在怎么走?”
季白望著陰黑的山嶺,雙手如鐵鉗般扣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
隨著時間一點點推移,心臟最深的地方,仿佛塌陷得越來越急,越來越痛。塌到一個深不見底的地方。且已隱隱有預知,從此往后,一顆心就將沉墜其中,再也不會有與她執(zhí)手相伴的一天。
然而這痛卻被他漠視,他不去管,任它無聲煎熬,任它自生自滅。他只有一個的念頭,就是找到她。
可是沒有痕跡可查,也沒有邏輯可依。他季白可以從一個腳印推斷出兇手特征,此刻卻要如何大海撈針逆轉乾坤?
這時大胡試探性的問:“去林清巖在山區(qū)的別墅?那是他的落腳點,也許會在那里”
季白沒出聲。
因為他忽然想起了許詡說過的一段對話。
那是譚良案結束后不久,許詡休假在家調養(yǎng)身體。他下班回來,就見她坐在沙發(fā)里,對面墻上貼著數張林清巖和姚檬的合影。
聽到動靜,許詡有些發(fā)愣的轉頭:“你說林清巖,到底對姚檬懷著一種什么樣的感情?”
什么樣的感情?
愛恨交織?因為林清巖的未婚妻被馮燁所殺,而姚檬是馮燁昔日所愛。所以才遲遲未下手。
抑或根本就沒有感情,只因為姚檬跟馮燁的關系,才被他選中,當成最后一個目標。
許詡卻搖頭:“不是這樣的,三哥?!彼龔膲ι辖移鹨粡堈掌f給他。照片上的男女在夜色中相擁著,看起來是那樣親密般配。
“你不能拿正常人的邏輯,去理解心理變~態(tài)者的想法?!彼浅UJ真的說,“普通人覺得重要的愛恨情仇,他們也許根本就沒有感覺。像他這種成熟的變~態(tài)殺手,沒有幾個是因為‘仇恨’去殺人。他的內心世界,遠比普通人以為的,要安靜、清晰和堅定。只是那個世界的準則,跟我們不同。他犯罪,只是因為他需要?!?
“他需要?”
“對。就好像林清巖對姚檬,他有無數的機會可以殺了她。就算是要最后一個殺,他也沒必要一直放這個‘前警察’在身邊??墒撬麉s跟姚檬建立了真正的親密關系。
所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在他心里,一定對姚檬賦予了某種特殊的、真摯的感情和意義。我以前說過,要像心理變態(tài)者一樣去思考,就是這個意思。”
是了,她說要像心理變態(tài)者一樣去思考。
不管林清巖是什么原因劫走許詡,如果以變~態(tài)者扭曲的邏輯和準則,他會把她帶到哪里殺害?
季白抬起頭,迎上大胡焦急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