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交易大廳里一片嘩然的驚訝之聲中,十幾位大名鼎鼎的人物魚貫而入。走在最前面的,是香港電影教父級的大亨,佳禾電影的主席周文懷先生,后面兩個年輕人,就是剛才出擠兌孔儒的,正是邵逸傅先生的兩個孫子,邵氏兄弟電影新一代的家主;跟在他們后面的還有——環(huán)亞綜藝集團主席林建月、環(huán)宇國際集團主席林曉民,美亞娛樂資訊集團主席李國新、銀河映像當(dāng)家導(dǎo)演大股東杜其峰,澤東電影主席大導(dǎo)演王家偉,東方娛樂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長黃百鳴。這八個人,以及他們所代表的八家電影公司,加上當(dāng)年新義安旗下的中國星、英皇娛樂,合稱香港電影十大集團。近四十年來,它們見證了香港電影的輝煌與衰敗,執(zhí)掌香港電影之牛耳。這八位大亨,除了是香港電影的代表人物之外,本人又是著名的富豪,雖然比不上李家、霍家、林家這些香江傳統(tǒng)豪門,但是八家聯(lián)手,實力也頗不可小覷。這八個人一到,大廳里其他的人固然是大出意外,可真正又驚又怒的卻是東叔、啞龍和十一家社團的老大們!除了已經(jīng)被易青并購的中國星和英皇,剩下的這八家名義上是控制在這些大亨手里;但是實際上,公司幾乎所有的決定都會受到黑社會勢力地掣肘。原因就在于,這十一家社團。多多少少都在這八家公司里持有比例不小的股份;也可以這么說,這八家公司簡直就是這些黑幫自己的公司一樣——至少這些老大們是這樣認為的。這就是為什么孔儒查遍了全全港地財閥和銀行,卻獨獨沒有查到他們在支持易青的原因——誰會想到自己的公司會幫著外人來打自己人呢?東叔瞪著銀河映像的杜其峰,眼里仿佛要噴出火來。當(dāng)年阿杜的鐵三角創(chuàng)辦銀河,委曲求全的走了他們和字頭社團多少門路,唯唯諾諾,畢恭畢敬,沒想到反骨早生,今天居然聯(lián)合外人想把他和社團踢出公司去。老財迷跳腳大罵,粗口臟話滔滔不絕的噴涌出來,在場所有的股票經(jīng)紀們都皺起了眉頭,在這種高級的地方,怎么會有這么粗鄙的事情發(fā)生。罵到最后。老家伙才想起一句有點殺傷力地,他指著杜其峰吼道:“杜大炮!你沒有經(jīng)過股東的同意,沒有經(jīng)過董事會。擅自拿公司的錢出來資助外人,我……我要告你,我要告到你坐牢!”杜其峰蹙了蹙眉頭,雖然此時他并無畏懼,但是長期積威之下。面對這位和字頭地當(dāng)家話事人,他還是有點忐忑。畢竟為求生存,他和銀河的股東們這幾年始終活在這些黑勢力的陰影之下。易青立刻在旁邊接過話茬。冷笑道:“怎么你在銀河還有股份嗎?你們的股份不是早就抵押給黑道錢莊了嗎?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銀河的股東了,所以銀河地事你給我閉嘴!”周文懷先生德高望重,隱隱然是這些香港電影新老貴族的領(lǐng)袖,他淵停岳峙的往前一站,大聲道:“多說無益!大家都是有身份地人了,何必徒做口舌之爭。我說實話,這次我們香港影業(yè)八家聯(lián)手,就是要借助易青導(dǎo)演的力量,改變我們香港電影長期由你們這些黑道幫會把持的現(xiàn)狀!你們這些大佬們。這么多年依附在我們身上敲骨吸髓,也該撈夠了吧!這一次,我們要拿回我們自己公司的股份,把你們驅(qū)逐出去!”“孔儒!”易青指著孔儒厲聲道:“你在恩師門下那么多年,日子比我還長。應(yīng)該聽他老人家說過香港電影三大害是什么吧?你不但不謀求正途,為香港電影和華語電影做點事情,還和這些人狼狽為奸,同流合污?你對得起老師對你的栽培輔導(dǎo)之恩嗎?我勸你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否則的話,別說我不顧同門之情!”“笑話!姓易的你要不要臉!”孔儒氣得怒發(fā)沖冠,歇斯底里的吼道:“我跟你還有什么同門之情!老頭子心里只有你,何曾有過我?我想做點事情,他給過我機會嗎?還說什么栽培輔導(dǎo)之恩!屁!你少在這里裝腔作勢,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下凡幫你,也只會被你拖著一起死!”孔儒氣急敗壞的脫下西裝外套,往地上一摜,吼道:“今天北京地消息一放,恒指一定跌到三千點以下!你們這幫不知死活的老貨,居然天真的以為他易素還能翻身?做夢!管你三百億五百億,再多的錢,今天砸進來也看不到一個水花!”東叔冷笑道:“孔總你放心!他們哪有什么幾百億,他們口袋里的錢,能湊個幾十億出來就不錯了,不景氣了這么多年,他們的底子我們還不知道嗎?殼子好看罷了?!币浊嗬市σ宦?,向著周文懷先生等人道:“我們?nèi)A星集團上下深感各位的援手大恩,多謝了。香港電影的前途興衰,是繼續(xù)把持在黑幫手上淪為洗錢的工具,跟風(fēng)的牟利手段;還是由勤勉優(yōu)秀的各位商家完全自主,為國為港謀求商業(yè)和藝術(shù)兩便兩利——就憑今日一戰(zhàn)而決!我易青是后學(xué)晚輩,但是今天忝在發(fā)號施令的位置,那就不客氣了,僭越僭越?!敝芪膽选⑸奂倚值芎投牌浞?、王家偉等人紛紛和易青客套了幾句,無非是易尋不用客氣云云。寒暄過后,在銳利的開盤鈴音中,八家公司的首腦紛紛坐到右側(cè)的休息區(qū)、吸煙區(qū)去,有專門地助理隨行人員去茶水間沖泡了咖啡熱茶等飲料送來??粗軇荨_@些人是要全程在旁觀戰(zhàn),支持易青了??兹蹇戳丝匆浊嗄沁?,除了依依、孫茹、楊嫻兒、小云、寧倩華之外,就只有一個張建。一群女流之輩,除了寧倩華,唯一一個懂點金融的男人張建還是自己的人,忍不住冷笑了兩聲??磥硪浊嗍且约合聢龃蜻@一仗了,可他根本就不是職業(yè)的股票經(jīng)紀,運算能力和反應(yīng)速度能跟得上自己從專業(yè)證券集團高薪請來地這幾位金牌經(jīng)紀?無論財力、人力還是大勢上,孔儒都覺得自己絕對占優(yōu),更何況,天都在幫他,就目前看來。很難想象有什么力量,能讓一連跌了十幾天的港市有什么回彈的動力。想想這些,孔儒更加信心膨帳。他現(xiàn)在只想一口氣、一下子打死易景,讓他永世不得翻身!“孔總,華星開盤三塊!怎么做?”“先放一千萬股!我要華星兩塊八!”孔儒重重的一拍電腦臺,惡狠狠的道。兩邊的臺子只隔十來米,孔儒站起來可以輕易的看清易青臉上的每一個表情。所以當(dāng)他站起來瞪著看易青如何接招的時候。立刻楞住了。易青蹺著二郎腿,正在低頭跟依依和孫茹竊笑著說了什么。孫茹不知道說錯了什么話,一聲低呼。依依推了她一把,易青趁機捉過她的小手來打手心。盡管此時地孔儒對孫茹的情意早已淡了許多,他當(dāng)初喜歡孫茹也只是因為她是孫老爺子的孫女地原因多些,但是此時看到這一幕,依然覺得易青是在做給他看的,氣得妒火中燒!“放放放!再拋一千萬,不,一千五百萬股,給我打死他!”孔儒解開領(lǐng)帶重重的往臺子上一甩。吼道:“不要三個小時,我要看到華星跌破一塊錢!”“孔總,這樣不太好吧!現(xiàn)在大盤對我們很有利,拋得這么快很浪費彈**的,會影響最后的收購。”“怕什么?怕他會飛嗎?”孔儒冷笑道:“華星這次死定了!你們不用管,照做就是,別讓易素有還手地機會,一次干沉他!”……另一邊,寧倩華捅了捅易素,笑道:“喂,別玩了你們。那邊放了兩千五百萬股出來了。你假假的也打點精神應(yīng)酬一下人家吧!”易青懶懶的應(yīng)了一聲,隨便敲了幾個鍵……“孔總,對方跟進了一百萬股,外盤成交三百三十多萬股,華星兩塊六?!薄笆裁??二千五百萬他只跟了一百萬股?”孔儒皺了皺眉頭,剛才地怒意過后,他隱隱覺出不對來了。易青決不是個省油的燈,更不是不學(xué)無術(shù)的紈绔子弟,這點清醒頭腦孔儒還是有的。那么,他這么反常的舉動到底是為了什么呢?難道有什么特別的目的,還是藏著什么陰謀?“再放三百萬股,試探一下他想干什么!”孔儒說著,向著易青他們的方向瞇了瞇眼睛?!澳阏f我想干什么?這還不簡單嗎?”易青笑著對一臉問號的楊嫻兒道:“孔儒這個人很聰明,也很有才干,不過就是心胸氣量太小,容易受刺激。剛才我跟小茹假裝鬧著玩,是要激怒他,引他急燥激進;現(xiàn)在似是而非地進一兩手,大違常理,是要讓他起疑心,不敢輕舉妄動。這樣一來,他患得患失,既不敢猛攻,又不甘心只是觀望,進退失據(jù),就容易犯錯誤!”“聰明??!”楊嫻兒拍手笑道:“攻心為上!想不到你還懂一點皮毛兵法。喂喂……又動了又動了……“你看……”易青笑道:“他還真的動搖了,這次只放了三百萬出來。想試探我,那我就全要了!”孫茹看著電腦搖了搖頭,嘆道:“唉!可憐的孔大哥,這次他非得瘋了不可?!薄翱卓?,對方進了三百萬股,華星兩塊半!怎么樣?放嗎?”“等等,等等……先等一下……”孔儒沉吟著坐了下來,眉頭緊鎖,喃喃的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呢?易青、易青……易青這小子到底是什么意思?”“還能有個屁意思??!仆你阿母!”東叔在一旁急道:“那小子根本是虛張聲勢。他沒錢了!你還等什么!”孔儒煩躁的向腦后揮了揮手,他其實打心眼里看不起這些老粗,懂得什么呀,在這里指手畫腳的!“再。再放三百萬看看……”孔儒遲疑地自自語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呢?孔儒思索著站了起來,看見易素那邊正在和楊嫻兒低語著什么,然后楊嫻兒拍了拍易青的肩膀,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孔總,對方?jīng)]反應(yīng)。外盤成交將近一千萬股,華星兩塊四,看來散戶對華星還是沒有失去信心,外面支持易素的中低端炒戶還有很多?!边@兩天全香港的社會新聞、娛樂新聞、金融財經(jīng)新聞都在講華星股票和港市影業(yè)股地事情。形勢越來越清晰,有兩個大的資金集團在拉鋸,要是華星最后托市成功。股市反彈,不但華星股票會大翻身,其它本港八支影業(yè)股也會跟著大升,反之。要是股市大跌,寰球集團成功收購華星,那炒期貨的人就賺海了去了?,F(xiàn)在的分別只是,看看大家對哪一方更有信心,覺得哪一邊會贏。就跟著哪一邊買,如同賭博押寶一般??兹蹇偸窃趽?dān)心,因為他知道易青不是個簡單的人——誰敢小看一個一手搞垮了新義安的人?萬一易青還藏著什么殺手锏怎么辦?“你們先盯著。我打個電話!”孔儒擦了擦汗,立刻走到左側(cè)一邊的休息區(qū)。東叔,啞龍他們正在那里罵罵咧咧的走來走去,一看到孔儒過來,立刻圍上來七嘴八舌的問道:“怎么樣怎么樣?”“你不是說很快就搞定他嗎?”“都快兩個小時了,有沒搞錯……”孔儒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別吵,拿出自己的手機,撥了華云豐地手機號碼。華云豐久經(jīng)江湖,又是國際大商家。見多識廣,這時候請教他應(yīng)該是最明智的選擇。關(guān)機了??兹鍝u了搖頭,連忙又打了華云豐的酒店房間電話……華云豐不在;再打酒店總臺電話,對方告訴他說華先生剛才坐著自己地車出去了?!坝袥]有搞錯!”孔儒重重的合上手機蓋,一頭的汗。他拿起桌子上的一杯冰水,也沒問是誰喝過的,仰脖子就灌了下去,回頭向自己地臺子走去?!翱卓?,不要再猶豫了!我們應(yīng)該立刻出擊,打掉散戶對他們的信任!”孔儒剛回到位子上坐好,另外一個股票經(jīng)紀就果斷的道:“以我地專業(yè)經(jīng)驗分析,對方確實已經(jīng)回天無力了,他們好象是在消極的拖延時間,希望外盤有助力加入進來托市,這種情況,恐怕只能是奇跡出現(xiàn)才會發(fā)生吧!”一句話驚醒夢中人!孔儒猛得一激靈,一拍大腿叫道:“對?。∥抑懒?,易青是在故作鎮(zhèn)靜,目的是在拖延時間!他在拖延時間!對!一定是這樣!”孔儒猛得想通了這一點,立刻興奮了起來。易青之所以拖延時間,想必是他安排下了很厲害也很關(guān)鍵的后著,只要到時間一觸發(fā),就能改變局勢!這才符合孔儒所了解的易青的行事作風(fēng)!想到這些,孔儒就忍不住頭皮發(fā)炸,今天這種優(yōu)勢之下,要是還能讓易青翻轉(zhuǎn)盤面來,那他孔儒以后這輩子恐怕都沒有壓過易青的時候了!“馬上放一千萬股出去,快!一定要在上午就解決他!”孔儒急道:“不能再給他時間了!”……對著電腦,一直嬉皮笑臉的易素神色開始有點凝重起來。畢竟關(guān)系重大,這次要輸了,不僅是華星沒了,易景自己大概也很難翻身了,更重要的是,對不起把希望賭押在自己身上地整個香港影業(yè)的前輩們!依依也盯著電腦,寰球連續(xù)放出三個一千萬股,整個恒指也降了十幾點了!本來影業(yè)股的外圍的成交量一直都有些少的上升,可是這下子,幾乎所有的散戶都停下來觀望起來了。依依的神色越來越緊張,眼看著孔儒毫不猶豫的放出第四個一千萬股,駭然不由自主的道:“孔儒大概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好聰明的人!”旁觀的人看股場里的人,往往會覺得這些人都非常白癡,有個成語叫“利令智昏,,說的就是利益所至,能使人智力判斷力下降。孔儒的思想轉(zhuǎn)變這么看似乎沒什么,但是想想他手握十一家黑幫的股份換來的幾十億資金在做身家性命的殊死之搏,心理上該受多大影響!居然能這么快反應(yīng)過來,孫老爺子門下,果無虛士!“跌到兩塊了!易青……怎么辦!”孫茹急的抓住了易青的手臂,指甲不知不覺間嵌入了易素的肌肉之中。易青渾不知覺的看了看時間,又抬頭看了看大廳入口,心里默念道:“嫻兒啊嫻兒,你怎么還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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