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ex吃完一抹嘴,好像一只剛心滿意足地啃完妙鮮包的大貓,瞇起那雙因為血統(tǒng)復(fù)雜而顏色有點不正的眼睛,弓肩探爪地伸了個懶腰。
然后他抬起頭,看見了宋小寶那被雷劈了一樣的表情,忍不住不爽地?fù)狭藫舷掳?提出嚴(yán)正抗議:“什么情況宋離離?你歧視我們?不是你整天在手機里看重口味小說的時候啦?我昨天還瞥見你那什么……什么來著?哦,倆觸手系章魚攪基的故事?!?
宋小寶舌頭有些打結(jié),她一時間又想解釋,又想否認(rèn),又想問清楚,又想怒斥alex胡說,這些事彼此間也排不出先后順序,各自鬧著要插隊,于是一股腦地都堵在她的喉嚨里,最后,她磕磕巴巴地蹦出一句:“我二哥才沒歧視你放屁呢!”
alex聽了,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什么?連放屁也要被歧視?難道你腸胃里的空氣會自然從毛孔散發(fā)出去?你也太高科技了!”
宋小寶實在無以對,萬般無奈下,只好動手毆打了他。
單方面的一頓毆打之后,皮糙肉厚的alex毫不在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拍亂的發(fā)型,看著宋小寶筋疲力盡地往賓館床沿上一坐,拉長了一張苦瓜臉。
他就伸出手指,撩閑一樣地輕輕戳了她一下:“怎么啦?真有那么難接受嗎?”
“廢話,那是我哥,能一樣嗎?”宋小寶一巴掌拍開他的爪子,然后雙手抱住了頭,“怎么辦,被我大哥知道了,一定會打死他的?!?
“你大哥?”alex不解地問,“他管那么寬?”
小寶說:“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們兄妹三個從小沒父母,我大哥把我們倆帶大的?!?
“哦,封建家長啊,”alex了然地點了點頭,聳聳肩表達(dá)同情,隨后,他又色瞇瞇地湊過來,“唉,妹子,你大哥長得帥嗎?有照片嗎?拿出來看看唄。”
這一次,小寶采取了驅(qū)趕式毆打,將此賤人一路揍了出去。
打跑了賤a,她重重地躺回了床上,把床砸出了一個坑,然后煩躁地打了幾個滾,終于還是忍不住磨磨蹭蹭地拿出了手機,幾經(jīng)猶豫,撥通了魏之遠(yuǎn)新留給她的電話。
魏之遠(yuǎn)生活健康規(guī)律,已經(jīng)睡了,好一會才接起來,聲音中還帶著點睡意問:“小寶?出什么事了?”
宋小寶假裝沒聽出來自己吵醒了他,她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魏之遠(yuǎn)也不會介意——從小到大她討厭的次數(shù)實在罄竹難書,哥哥們早該習(xí)慣了。
她先是漫無邊際地東拉西扯了好半天,魏之遠(yuǎn)一直耐心地陪著,末了,反而是宋小寶自己心里裝著事,詞窮聊不下去了,兩人短暫地冷場過后,魏之遠(yuǎn)這才問:“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跟我說?”
小寶干咳一聲,用緊巴巴的聲音艱難地模仿了開玩笑的語氣,旁敲側(cè)擊地說:“我跟你說個特別好玩的事,今天跟我一塊去接你的那個假洋鬼子是個gay,那人嘴特別賤,看見長得帥的男的就走不動路,回來跟我叨叨了半個多小時,十句有八句不離開你長得帥,還在那跟我意淫說你也是。”
魏之遠(yuǎn)不動聲色地笑了笑:“我也是什么?”
宋小寶:“呃……這個……”
她正尷尬,不知該如何表達(dá),下一刻,魏之遠(yuǎn)卻說:“他說對了,我還真是紅塵修仙全文閱讀?!?
宋小寶:“……”
那一刻,她心里好像有成千上萬只蛤蟆,一起端坐朝天,異口同聲地在她耳邊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呱!”
宋小寶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直把自己憋得快要窒息了,才顫顫巍巍地吐出一口氣,耳畔一陣轟鳴。
魏之遠(yuǎn)聽她半晌沒動靜,平平淡淡地說:“嚇你一跳吧?我主要覺得事無不可對人,都是些沒什么大不了的東西,藏藏掖掖、如履薄冰一輩子,也沒什么意思——你一時不能接受也不要緊?!?
他態(tài)度坦然,宋小寶沉默了片刻,也忍不住被他帶到了坦然的語境里。
她想了想,也是這個意思啊,alex跟她處得挺和諧的,二哥無論變成什么樣,對她來說,那也依然還是那個人,區(qū)別不大嘛。
小寶的優(yōu)點就是人慫想得開,這么一來,她成功地清理干凈了心里的大石頭,自己松快了,還頗為好心地關(guān)心了魏之遠(yuǎn)一句:“話是這么說,但你可千萬別對哥也這么坦誠啊,我跟你說,他現(xiàn)在簡直是……”
魏之遠(yuǎn)嘴角的笑容漸深:“他知道?!?
倒霉催的小寶再一次被他嗆住,咳了個昏天黑地,好一會,才虛弱地說:“你好大的色膽啊少俠,這都敢招供,你就不怕被那暴君滿門抄斬嗎?”
魏之遠(yuǎn)好像突然覺得聽她這么“嘰嘹嘰嘹”地炸毛還挺好玩,眼下到了這步田地,也確實沒有了繼續(xù)瞞著她的必要,于是他直不諱地拋出了最后一個重磅炸彈:“因為我喜歡的人就是他?!?
宋小寶手里的手機終于“啪嘰”一下滾到了地上,她覺得自己需要一把速效救心丸。
等到魏謙逃避一樣地處理完所有事才磨磨蹭蹭地回家時,還以為自己開錯了門。
他和小寶都經(jīng)常不在家,出門的時間長,當(dāng)然要把門窗都關(guān)上,所以平時每次推門進來,都會覺得室內(nèi)空氣有種不流通的憋悶感,要好久才會散去。
如果是晚上,那屋里除了空蕩蕩的憋悶之外,還會加上黑洞洞的沉寂,沒有一點聲響。
魏謙總是拖著一身疲憊,開燈,開窗戶,再打開電視,哪怕是廣告,也讓屋里有一點動靜,然后爛泥一樣地癱在沙發(fā)上,打電話約鐘點工。
有時候魏謙甚至?xí)腽B(yǎng)個寵物——以前他最煩這些會掉毛的小動物,小寶小時候幾次三番申請養(yǎng)個小狗的要求都被駁回了——現(xiàn)在他卻覺得,別管是貓是狗是耗子,起碼里出外進的,也有個會出氣的活物,哪怕進家時能蹲下跟貓狗說兩句話,也顯得不那么傻。
可惜,養(yǎng)不成,家里天天沒人,別說是需要吃喝拉撒的活物,就是電子寵物也死了。
久而久之,“回家”變得一點也不讓他期待。
可是他這回一推門,首先聞到了一股飄在空氣里的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走進去往陽臺上一看,只見床單枕巾還有幾件衣服正迎風(fēng)招展地掛在那里。
之后,一股小火慢燉的肉香又悠長地顯露了出來,廚房里萬年沒人用的小砂鍋里正冒著泡地?zé)踔诲伻?,魏謙隔著一小塊擦手毛巾,小心翼翼地掀開砂鍋蓋子,里面蒸騰出的香味險些把他熏個跟頭。
他頓時升起一種“養(yǎng)生個屁,吃肉才是王道”的念頭,再也不想碰醬油湯拌白水煮生菜了異界符文師。
“你回來了?”魏之遠(yuǎn)突然走過來,不知從哪變出一雙筷子,手擦著魏謙的側(cè)腰,從他身后探出來,輕輕地戳了戳鍋里的肉,“差不多了?!?
魏之遠(yuǎn)比離家的時候結(jié)實了不少,往他身后一站,顯得格外有存在感和壓迫力,讓魏謙多少有些不適。
但魏謙堅信,這種壓迫力來自他自己的想象,因為輪塊頭,魏之遠(yuǎn)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從小天賦異稟的三胖的,每次三胖靠近他的時候,魏謙就只有“這貨真占地方”一個單純的想法。
魏謙懷疑自己是被魏之遠(yuǎn)弄得神經(jīng)有點過敏,這么多年,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不在意當(dāng)年弟弟年少輕狂時候的冒犯了,可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盡管這次魏之遠(yuǎn)回來,無論是談舉止還是眼神態(tài)度,都成熟了不是一點半點,但魏謙欣慰之余,卻隱約覺得,小遠(yuǎn)在某些方面……好像變得更“神經(jīng)”了,而且歲數(shù)大了,膽也肥了,越來越難對付——每次魏之遠(yuǎn)似有意似無意地靠近他時,魏謙雖然不至于躲開,卻也都會忍不住緊繃一下。
然而此時,魏謙很快就后悔了自己為什么沒躲開。
因為魏之遠(yuǎn)隨即從鍋里撈出一塊純瘦肉,小心地把燙人的熱氣吹散了一點,而后猝不及防地伸手一遞,在魏謙的嘴角上輕輕碰了一下,筷子落到了他嘴邊,專門對著他特別容易癢的耳朵說:“嘗嘗?!?
魏謙:“……”
魏之遠(yuǎn)假裝沒看見他輕輕一抖之后的青筋暴跳,退開一點,依然笑瞇瞇地說:“已經(jīng)不燙了——對,我的策劃你看了嗎?怎么樣?”
魏謙只好叼走了筷子上的肉,若無其事地和游投資的事。
這只是個開頭,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魏謙都生活在奇異的崩潰與享受的邊緣。
讓他崩潰的是魏之遠(yuǎn)對他的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