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瑪雅圣城
藏地密碼2失落的瑪雅第十四章瑪雅圣城
[亞拉之旅]
亞拉法師和卓木強巴一樣,兩手空空,衣衫破舊,但精神卻比卓木強巴好了許多。
三兩語,卓木強巴用最快最簡短的語句將這十多天的遭遇復(fù)述了一遍,亞拉法師一邊聽著,一邊把巨蟒去皮,將最嫩的蛇肉用刀挑出來,大口生食,還分給卓木強巴,但卓木強巴一聞到那股腥臭,只想作嘔,說什么也吃不下。聽完卓木強巴的遭遇,亞拉法師心中暗暗道:“真是難為你了,強巴少爺,以后你會明白的,我們此行的意義有多么重要。自從被洪水沖散之后,原本以為我還得獨自去探尋那個地方,沒想到會碰到你,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了?!?
“怎么啦?亞拉上師?!弊磕緩姲鸵妬喞◣熛氲贸錾?,忍不住開口問道,他想問的問題實在太多了,反而不知道該從哪一件問起。亞拉法師抬頭道:“哦,沒什么,我只是沒想到,你們竟然會有這樣的遭遇,這一路艱險,難為你們竟然都能挺過來。”同時他心里想著:“是什么人讓游擊隊來阻止強巴少爺他們前進呢?難道是他們?yōu)榱藸幦r間而做的手腳?那些人,會不會是那人口中的那些人?真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會告訴我?guī)啄昵八麄兙驮噲D去找尋那里,只是巧合嗎?還是……,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jīng)找到那個地方,唉,算了,既然都走到了這里,無論如何也要去看一看。白城,被白城封印著的光照下的城堡,今天,你家鄉(xiāng)的故人來看你了!”
卓木強巴著急的問道:“你們呢?亞拉上師,你又是怎么到這里來的?怎么和方新教授他們分開的呢?那個巨石陣面前刻下的記號是不是你留下的?”
“哦。”亞拉理了理思緒,淡淡的說起了他們的經(jīng)歷,他們的經(jīng)歷就比卓木強巴的簡單多了。他們提前一天出發(fā),并不是一開始就走的水路,而是走的路路,租了一個馬幫,十來匹馬,七八個人一起上的路,在叢林中也遇到了游擊隊,但是安全通行,后來遇到毒販子,混亂中死了兩個隨從,再往叢林深處走,其中一名隨從走到嘆息叢林邊緣,便說什么也不愿往前走了,直到聽隨從說起嘆息叢林的事情,那時他們才知道,羅盤指錯了方向。當(dāng)他們想及時調(diào)整方向時,便遇到了食人族,迫使五人往叢林更深的地方逃亡,還丟了五匹馬。后來在嘆息叢林,馬匹更是一頭一頭被吃掉,或被整只拖走,當(dāng)五人急于走出嘆息叢林時,便開始下雨了,在充氣救生船上漂了兩天,后來洪水將船沖翻了,人都被沖散了,直到來這個地方。亞拉法師最后道:“前面一半路你們比我們糟糕,中間一段路大家差不多,這后面一段路你可比我幸運一些?!?
“比你幸運!”卓木強巴差點無法理解“幸運”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抱怨著將來到這安息禁地遇到兩撥食人族,又在這黑壓壓的可怕森林里遭遇怪獸的事又重復(fù)了一遍,然后質(zhì)問道:“這能叫幸運嗎?”
亞拉法師淡淡笑道:“你才在這黑森林里呆一個晚上,我已經(jīng)在這里呆了三天了?!?
卓木強巴的震驚無法形容,很難想象,這個看上去如此瘦弱,而且年邁的老法師,他這三天是如何渡過的,沒想到亞拉法師的下一句話更讓他如聽神話。亞拉法師接著道:“已經(jīng)三天沒吃東西了,所以,我必須吃點東西來維持體力?!弊磕緩姲拖掳完P(guān)節(jié)差點脫臼,張大嘴難以閉合,只呆呆的聽著亞拉法師道:“這片林子很大,而且一到夜里水氣會形成霧,很容易在里面迷失方向,我是從西北方走來的,一直沿著東南向前進,估計今天能走出去?!?
卓木強巴忽然想到什么,傻乎乎的問道:“上師,這三天你也沒有睡覺?”
亞拉法師道:“這里怎么能夠睡覺,你一閉眼就成了別的生物腹中餐了?!?
卓木強巴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在這林子呆三個小時他都認(rèn)為是極限的考驗了,如果呆三天還能不死,人也早就瘋掉了,還要不睡不吃,他開始懷疑,這個亞拉法師,他是人嗎?亞拉法師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別驚訝,在我們禪宗里,有很多磨練人意志的方法,也有不少高僧進行過像我這樣的苦修,你因該知道的,人們管那種方法叫密修?!?
卓木強巴知道,藏教的密修類似于瑜伽,更近似于日本的忍道,那是一種挑戰(zhàn)人體極限的修行法門,據(jù)說卷宗里記載了斷食,屏氣,針刺等許多挑戰(zhàn)生理極限的修行方法。進行過密修的僧侶,擁有超過常人的意志力和忍耐力,諸如將人裝入棺材埋在地底,僅用一根軟管與外界通氣,幾個月滴水不進還能生還,而普通人缺水超過三天必死無疑。還有的僧人光著膀子坐在雪山巔峰,一坐就是數(shù)日,不僅對抗絕食的生理饑餓,還要對抗凜冽的寒風(fēng)。其實許多魔術(shù)師表演的高空生存,水下閉氣等節(jié)目,只是將密修簡單化,卻也足以震驚世人。但是有一點很奇怪,那些密修的僧人,要接受各種非人的折磨,但卻沒有人知道他們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么,他們只是堅持著,反復(fù)的接受各種磨煉。
亞拉法師道:“如果不是這次行動,我本來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和前輩們一起絕五谷,修千日行。連這個你也知道,真不愧是智者家的后人啊?!眮喞粗磕緩姲突炭值谋砬椋澰S的說道。千日行,卓木強巴很小的時候就聽父親說起過,他認(rèn)為這樣的事編成地獄故事,來嚇唬小孩子很不錯,但想不到,真的有人進行這樣的修行。絕五谷,便是斷絕五谷雜糧,一點東西都不吃,然后人進入一種冬眠狀態(tài),除非有非常大的響動,否則不會醒來,這樣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僅靠肉身的消耗來維持著生命,最后人的四肢甚至胸腹都變成了枯骨,但是人卻還活著,僧侶們把這當(dāng)作一種磐涅,其最高境界就是修成肉身佛陀,最后人終究是要死的,但枯骨肉身卻能保持長久不腐,化為肉身菩薩,供后世景仰。
亞拉法師覺得腹中微飽,自覺差不多了,站起身來道:“好了,不說這些了,在巨石陣上留下記號的不是我,或許是艾力克或方新教授他們,我們繼續(xù)朝東南方走。這片林子其實叫莽林,估計有四五十公里的直徑,里面居住著兩種七屬十二個亞型,共有一千至一千五百條森蚺,其中完全成年的個體大約在三百條以上,凱門鱷也很多,所以每一步都必須小心?!?
卓木強巴已經(jīng)略微習(xí)慣了亞拉法師的驚人之語,但他還忍不住要問:“上師是怎么知道的?”
亞拉走到一處新墳前,雙手合十拜了拜,道:“是他告訴我的?!?
卓木強巴奇道:“他是……”
亞拉道:“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名,數(shù)小時前我在林子里發(fā)現(xiàn)他時,他就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剛才那蛇道上埋的刀樁也是他指點我埋下的,方才我不在埋刀樁,就是在這里緬懷新交。這個人告訴我一些事情,有關(guān)這莽林和莽林里藏著的秘密?!眮喞◣熣f到這里,特意看了卓木強巴一眼,卓木強巴只是靜靜的聽著,眼里沒有好奇,驚喜,他只是想著,如何早些走出這片莽林。
亞拉法師接著道:“那人告訴我,他本是一名盜墓者,他們有一個團體,專門從事盜獵世界各地的古墓。幾年前,他們的隊長召集他們,告訴他們在這片三不管原始叢林中,隱藏著巨大的秘密,這里有一座城,周圍的食人族管這座城叫白城。”
“白城”卓木強巴心中一動,庫庫爾族的歷史之歌從天而降,幾乎不是他回憶,而是記憶突然從他腦海里升起“白色的圣城啊,智慧之光籠罩著你,所有生命的歸屬。每一方土地,都浸透著祖先的血汗,他們用靈魂和生命,換取幸福與和平……”
只聽亞拉法師接著道:“是千年以前失落的文明,食人族好像是城堡的守護者,但是歷史久遠(yuǎn),他們已經(jīng)忘記了那是誰的城邦,為什么而修建,他們又為什么要守護。他們一起進入了叢林,就和你我,和所有進入?yún)擦值娜艘粯樱麄儦v經(jīng)所有艱辛,隨時都有生命的危險,根據(jù)隊長的指示,他們要在叢林周圍的部落里尋找一些東西,據(jù)說是開啟大門的鑰匙,并且不止一把。這一帶是最接近白城的叢林,據(jù)他所知,這里有三個食人的部族,但是當(dāng)年他們并不知道,他便是在喀珈族偷鑰匙的時候,不甚跌入了陷阱。那是一片看上去和泥地沒有區(qū)別的沼澤,喀珈族在沼澤上做了很好的偽裝,并將放鑰匙的房屋修建在沼澤上面。那人和自己的兩個同伴一同跌入沼澤,并驚動了喀珈族人,他的隊友放棄了他們,他在沼澤里掙扎,就當(dāng)他以為他快死的時候,喀珈族人救了他的性命,他便一直留在喀珈族,做了奴隸,給他戴上了鐵鏈,但并沒有吃他。當(dāng)他重獲自由,已經(jīng)是幾年后的事情了,他是從外面的叢林進入到這里面來的,所以他知道,憑他自己的能力,無法走出這片叢林,只能安心的待在這里繼續(xù)做奴隸。”
卓木強巴問道:“為什么食人族不吃他?”
亞拉法師道:“據(jù)他所說,喀珈族人其實并不是完全意義上的食人族,他們只吃自己最要好的異族朋友,能被他們吃掉的人因該感到很榮幸,因為他們當(dāng)你是朋友,對于戰(zhàn)俘,他們另有殘酷的刑罰,而不是簡單的吃掉。這個人在原始叢林,曾用木頭做過幾件稍微像樣的現(xiàn)代玩具,被喀珈族人奉為至寶,所以,前一段時間,他被莫恰希族用武力奪去,而就在昨天晚上,莫恰希族準(zhǔn)備吃掉他,喀珈族人又用武力想把他搶回來,但是他們失敗了。戰(zhàn)斗中他受了傷,他知道莫恰希族不會放過自己,所以冒死跑進了這莽林,他說被蛇吃掉,也好過被莫恰希族吃掉,因為莫恰希族在吃人前,總是讓人受盡痛苦的折磨,他們認(rèn)為在痛苦中死去的人,已經(jīng)將怨憤和痛苦都宣泄掉了,吃起來才是安全的無毒的。后來就遇見了我?!?
卓木強巴想起了昨天晚上看到那場面,不知道這個人是那五人中的哪一位。亞拉法師道:“這莽林因為有數(shù)量眾多的森蚺,而被食人族視為禁區(qū),一向避而遠(yuǎn)之。那人在這個地方呆了好幾年,他告訴我他發(fā)現(xiàn)食人族的食人舉動非常古怪,與常人們理解的完全不同,他說,這里生活著的三個食人族吃人的方式都有所不同,莫恰希族和拉比米赫族都將吃人當(dāng)作一種神圣的儀式,不管是讓人受盡痛苦還是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死去并吃掉,都以隆重的方式作為開頭,全族的人都要出席儀式。并不是人們以前所認(rèn)識的那種將人當(dāng)一種牲畜般吃掉,他認(rèn)為,這種儀式有著它特定的意義,但是很可惜,他沒能得出結(jié)論。”
卓木強巴聽亞拉法師一直那人那人的稱呼,問道:“上師,他沒告訴你他叫什么名字嗎?”
亞拉法師搖了搖頭,然后道:“雖然他一直對自己的身世閉口不提,但是我從和他的談話中可以感覺到,他們不是一般的盜墓分子,他們每一個人,在平常的社會中都有著很高的地位。至于是由于盜墓獲得財富后才擁有這樣高的社會地位,還是早就擁有了這樣高的社會地位卻仍舊喜好盜墓,我就不知道了。而且,那個人對他們的隊長給與極高的評價,語中透著死心塌地的崇拜?!?
卓木強巴嘆了口氣,暗道:“如果有了很高的社會地位,為什么還要干盜墓這種卑微的工作呢?那不是有病嗎?到頭來還不是死在無人知曉的荒林之中?!蓖蝗?,他心中靈光一閃,一個讓他恐懼的想法充斥著大腦:“那么我呢?我竟然和這群盜墓分子是一樣的么?不!我是為了我的理想而奮斗努力著,我付出的這一切都是必須的,是有價值的!可是……”為了得到支援和幫助,他們已經(jīng)將目標(biāo)從簡單的尋獒變成了順道尋訪帕巴拉神廟,或者說如今在團隊里,他們的主要目的已經(jīng)變更為尋找帕巴拉神廟了,那么這和那些盜墓分子豈不是毫無區(qū)別了嗎。卓木強巴心中總是無法釋然,暗暗低下了頭?!澳敲矗F(xiàn)在我們該怎么做呢?去找白城嗎?”方才聽亞拉法師提起的時候,卓木強巴發(fā)現(xiàn)法師眼中有他無法理解的東西,照理說一個西藏與世隔絕進行密修的高僧,因該和美洲原始叢林里一座廢棄的古城毫無關(guān)系才對,到底亞拉法師什么地方不對勁呢?卓木強巴甚至想:“難道亞拉法師也曾是那個盜墓集團里的成員?”
“我們當(dāng)前要做的,就是離開莽林,并躲開食人族,至于白城嗎,如果遇見了,也可以參觀參觀,法家有云,一切隨緣?!眮喞◣熯@樣說著,心頭卻是一陣狂喜:強巴少爺,你終于也開始關(guān)注到那座廢墟了嗎,請放心,我一定會把你帶到那里去的,你是活佛為我們指引的希望,相信不至令我等失望。
兩人前進了一段路程,討論著方新教授和張立他們可能走的方向,但只是憑空猜想,都深知在這密林中重逢的幾率很小。又過了一個小時,天上的月光逐漸暗淡下來,看來快天亮了,黎明前那段最黑暗的時光即將來到。突然前方風(fēng)聲大作,黑暗中一物狀若電桿,翻騰扭曲著,兩人知道,又碰上森蚺了,那條森蚺從黑影判斷,比他們前面遇到的森蚺都要巨大,此刻全力扭動著,打得樹干“喳喳”作響,顯得極為痛苦。卓木強巴見它與上一條森蚺的情形相仿,詢問亞拉法師道:“是被刀樁劃破了么?”
亞拉法師看了看,道:“不像,這是條年邁的森蚺了,估計是快死了,它身上沒有傷痕,可能是吃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吧?!弊磕緩姲驮僖淮误@訝的望著亞拉法師,那雙精光閃閃的眼睛在黑夜中放出光芒,不可思議的視力。
卓木強巴問:“需要繞道走嗎?”亞拉法師答道:“不,貿(mào)然移動會讓它發(fā)狂,說不定它快死了也拖你墊背?!?
什么東西被那巨蟒甩在了卓木強巴臉上,卓木強巴摸了摸,一種粘稠滑膩的東西,他低聲道:“它吐血了。”亞拉法師身上也被甩了不少,他拿到鼻端嗅了嗅,道:“不,不是血,沒有腥味。是泥土么?也不像,這么黏滑,像是油呢?!?
卓木強巴重復(fù)道:“油?”亞拉法師淡淡道:“或許是生活質(zhì)量提高了,長膘了?!弊磕緩姲臀⑽⒁恍Α?
這時,那巨蟒像是用盡了最后力氣高昂起頭,重重的撞在比它粗大數(shù)十倍的樹干上,然后象剛出鍋的面條一樣,軟倒在地。亞拉法師小心而仔細(xì)的觀察了有十分鐘,才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我們走吧。”
剛轉(zhuǎn)過巨蟒倒下的地方,前方叢林里就透出光亮,卓木強巴大驚道:“有人!”在他看來,在這叢林之中,除了有人,是不會有火光的。亞拉法師也怔了怔,然后道:“但是沒有聲音,我們過去看看,要小心。”
轉(zhuǎn)過叢林,卻是兩人都沒有想到的,前方空出一大片地來,地下是沼澤般的一個大泥潭,泥潭正中卻有幾束火苗在強有力的跳動著,周圍的百米巨樹將這片空地圍成一個天坑,一切都顯得神秘而不可思議。走了這么久,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見夜幕,只見月亮如銀盤般掛在西天的邊陲,果然快天亮了。
亞拉法師將泥漿抓在手里,遞給卓木強巴聞,卓木強巴一嗅之下,驚訝道:“是油,真是油!”亞拉法師抓在手里的泥漿,已經(jīng)雜合了原油的味道,黑黝黝的原油在泥地下緩緩噴涌著,那幾處火苗因該是被天火引燃的,已不知道燃燒了多少個世紀(jì)了。卓木強巴心中清楚,如果這里有油的消息透露出去,不用半年,這最深最可怕的原始叢林將不復(fù)存在,大型的鏟車,氣壓式電鋸,可以輕易削平那些千年的大樹,坦克和裝甲車,可以讓任何野獸消失,至于食人族,那更容易不過,毀滅一個文明就如在路邊折下一朵野花,他不敢繼續(xù)設(shè)想。
[白城]
亞拉法師看著卓木強巴呆呆出神,有些按耐不住,根據(jù)那人所說,食人族里流傳的是,白城就在天火后面,也就是說,目標(biāo)就在眼前。他對卓木強巴道:“走吧,這里沒有什么可看的?!?
“不,上師,你不明白,這處油田的原油已經(jīng)多得涌出了地面,如果這個消息傳了出去,你知道會帶來什么后果嗎?”卓木強巴向亞拉法師解釋著,亞拉法師淡淡道:“這些事,當(dāng)?shù)氐恼畷朕k法解決的,不因該是我們所思考的問題,你認(rèn)為呢?我們得繼續(xù)趕路,說不定前面還有什么讓人意外的東西呢。”說著,他已經(jīng)在前面領(lǐng)路,卓木強巴嘆了口氣,感慨良多。
他們花了半個小時繞過泥潭,四周的景色漸漸變得有些不同了,四周的巨樹正逐漸減少,透過樹影可以看見夜空了,小河水潺潺的流著,樹葉在細(xì)風(fēng)中搖晃,夜鳴的昆蟲和鳥獸交織著各種音樂聲,遠(yuǎn)遠(yuǎn)的傳了過來,仿佛他們剛從一幅畫里走了出來,周圍的一切就在一瞬間活了過來,連空氣都顯得溫暖而親切。卓木強巴喜道:“我們走出來了,上師,我們走出莽林了!”
“嗯?!眮喞◣燑c了點頭,眉宇間也透著喜色,忽然耳邊傳來飛瀑的響聲,亞拉法師和卓木強巴心情蕩漾,快步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穿越密林藤蔓,爬上一座小小的土坡。首先進入視線的,是一座頗似帕儂神廟的宮殿樣建筑,白色的輝煌宮殿,沐浴在銀色的月光下,走得近了,愈發(fā)的顯得高大。兩人不由自主放慢了步伐,唯恐腳下發(fā)出的聲響驚動了這沉睡千年的巨人,隨著土坡逐漸升高,眼前出現(xiàn)的建筑愈發(fā)令人激動,兩人發(fā)現(xiàn),那座神廟是建立在一座更大的建筑肩上,一座白色的巨大的階梯狀金字塔式建筑。它靜靜的矗立在那里,巍峨高聳,氣勢雄偉,就像一座小山,從塔底有一道陡立的石級直通塔頂?shù)纳駨R,石級上長滿雜草和灌木,有幾處已經(jīng)傾塌。金字塔四方有巨大的蛇形雕塑,它們是如此栩栩如生,蛇影透過皎潔的月光,仿佛纏繞在金字塔四周盤旋扭動。再往上走,看到的更多,在巨大金字塔的左右兩側(cè),各有一個較小的金字塔,一個高尖呈錐形,另一個塔頂則出現(xiàn)了圓頂?shù)慕ㄖY(jié)構(gòu),看上去像一座現(xiàn)代化的天文觀測站。最后,當(dāng)他們登上坡頂,站在山坡的邊緣,白城那氣勢恢宏的身影,完全的展現(xiàn)在兩人面前,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呼吸也已經(jīng)停止,周圍的空氣不再流動,一切,僅能用奇跡來形容。
亞拉法師首先想到了西班牙人第一次登陸美洲大陸時對古瑪雅建筑發(fā)出的所有贊嘆“到處是雕刻精美的圖像……附有特別優(yōu)雅的門廊”“美麗,奢華的建筑群,實在是藝術(shù)精品,堪稱豪華”“莊重而美麗……它有過之而無不及”“是神鑄造了這些雕塑……”不,這些都不足以說明這些建筑的美麗,沒有親眼看見它們靜靜沐浴在月光下的人們怎么能體會到那種激蕩的心情。站在山壁邊緣,數(shù)百座白色的建筑盡收眼底,無數(shù)的神廟,宮殿,競技的廣場,紀(jì)年的石柱,每一個建筑都堪稱精美絕倫,那些都是無暇的藝術(shù)品,可以說,這是人們發(fā)現(xiàn)古瑪雅遺址以來,保存得最為完整,規(guī)模最大的建筑群落。它們散落在樹蔭中,但樹蔭絲毫遮擋不住它們的光芒,遺跡上的塵埃,遮不住曾經(jīng)輝煌的歷史;廢墟上的野草,訴說著無比燦爛的文明。
卓木強巴心中的第一個念頭則是:“如果說這世界上真的有伊甸園,那么,眼前所看到,就是了?!痹谒矍?,周圍的土地突然凹陷下去,形成一川沃野平原,瀑布高懸?guī)r壁,在柔美的月光下如水銀瀉地,又如一匹白練輕掛,頭頂?shù)男强杖缣炷簧翔偩Y的寶石,黑夜中傳來動人的音樂好似白鶴的鳴唱。白色的石柱散落在樹林深處,巨大的雕像活靈活現(xiàn),金碧輝煌的宮殿令人遐想,莊嚴(yán)神圣的廟宇,讓人肅然起敬,僅僅是遠(yuǎn)遠(yuǎn)的望去,就能從心靈深處感到一種震撼,古代失落的文明,一個充滿智慧的民族,他們留下了這一切。白城的締造者們是隨民族興亡、而經(jīng)歷過種種階段的人,也是建造了黃金時代后又完全消亡的人。連接這一民族與現(xiàn)代人之間的紐帶已被切斷,完全喪失了。殘留在大地上的只有他們的足跡。
亞拉法師的耳邊又浮現(xiàn)出斯蒂芬生,那位十九世紀(jì)對瑪雅文明的發(fā)現(xiàn)作出巨大貢獻的探險家的話,他曾用這樣富有詩意的語句來質(zhì)疑他所看到的一切:“她躺在那里像大洋中一塊折斷的船板,主桅不知去向,船名被湮沒了,船員們也無影無蹤;誰也不能告訴我們她從何處駛來;誰是她的主人;航程有多遠(yuǎn);什么是她沉沒的原因?!眮喞◣熿o靜的立著,完全的陶醉了,在他眼里整個森林仿佛消失了,他似乎看到眼前一片廣場,排成長隊的信徒登上石階走向神廟,耳邊響起圣樂,寺廟里忙著作祈禱。古代的瑪雅文明,你們究竟為什么而消失?這是每一個看到瑪雅城邦的人都會從心底發(fā)出的感嘆。
兩個人眺望著眼前的一切,他們癡迷的看著,沉醉的看著,完全的忘記了周圍的一切,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直到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來臨,月光沉入西邊的地平線,他們仿佛才從夢境中醒來?!拔覀円蛟撓氯ァ!眮喞◣熖岢鲞@樣的建議,卓木強巴附和著道:“對,因該馬上下去?!?
可是,壁立千仞,從什么地方才能下去呢?亞拉法師看著黑夜中西邊巖壁上那株巨樹,它是這附近唯一一株高逾百米的大樹了,半個身子探出巖外,好像在揮手召喚著故人們回歸懷抱。亞拉法師移向樹根處,欣喜道:“從這里下去。”他擎著樹的根須,在巖壁上飛快的攀爬下去,卓木強巴毫不猶豫的跟著沿樹根滑索而下,他們甚至都沒有考慮樹根能否到達(dá)地面。大樹高百米,它的根須竟然超過一百米的長度,卓木強巴他們沿著樹根來到半壁,下面全是土質(zhì)的山壁,不過所幸已經(jīng)有一定的傾斜,他們便沿著八十度的斜坡連滾帶滑的向下溜去。一身的泥土,滿坡的凸起,他們毫不介意,他們就像一個流浪多年而回歸母親懷抱的孩子,滿心歡喜。
來到山崖下,離白城越近,那些建筑的外廓就越發(fā)清晰明朗,卓木強巴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他幾乎忘記了自己何時有過這樣激動的心情,是了,只有在他看見那紫麒麟的照片時,才如此的激情澎湃,熱潮涌動。曾不止一次聽人說起白城,他一直無動于衷,因為他沒有見過瑪雅的文明,也不相信會存在這樣的城邦,直到此刻,他親眼目睹這一人類文明創(chuàng)造的輝煌奇跡,被那些美輪美奐的建筑群落所深深吸引,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激動的心情竟然無法克制。那是一種人類對自古就存在心中的神的敬畏,仿佛在這一刻,他們所經(jīng)歷的種種磨難,一切的付出,那都是值得的,變成了一件有意義的事情了,不再是盲無目的的在叢林里逃命。因為他發(fā)現(xiàn)了白城,一座流傳在印第安部落里的傳說城堡,一座在叢林掩蓋下,隱藏了無數(shù)秘密的奢華宮殿,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奇跡,一個被歷史長河散落在荒灘上的奇跡。
兩人飛奔向前,突然卓木強巴腳下一滑,整個人身體就往下沉,幸虧亞拉法師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拖著后退了好幾步,這才站穩(wěn)腳跟??粗懊婺嗤晾锊粩喾科鸬陌咨菖?,卓木強巴心悸的后怕道:“沼澤!”一個看不清邊境的泥潭沼澤橫在了他們面前,擋住了去路。
亞拉法師也十分悸怕,剛才卓木強巴下跌的勢子,差點把他也帶了下去,只要兩人一滑向沼澤邊緣,那么再爬起來的機會就很渺茫了。他看了看周圍的地形,只見那道銀河垂在這地坑的西北角,它的腳下濺起老高的水花,因該有一條河或一個水塘在下面,那水蜿蜒過來,一些古跡被淹沒在水下,同時阻斷了水流,古跡群的這一側(cè)則全是泥地。這些喝飽了水的泥變成了陷人的沼澤,在看不清路的沼澤里,有幾十個石墩,只露出地面不足一尺長的一小截,亞拉法師很快確認(rèn),因該是紀(jì)年石柱,它露出沼澤的雕刻與他們在山坡上看見的那些紀(jì)年柱屬同一雕刻手法。亞拉法師拉了拉卓木強巴,道:“有路了,跟我來。”說著,跳上了離他們最近的一個石墩,站在上面,就好比站上一個直徑一米的圓形平臺。
卓木強巴跟著跳了過來,亞拉法師看準(zhǔn)左側(cè)一個石墩,輕輕跨了過去,突然覺得腳下一軟,整個身體失去平衡,他凌空翻身,總算落在了另一個石墩上面。卓木強巴看得心驚肉跳,要是換了他,絕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轉(zhuǎn)身跳起。亞拉法師臉色一陣蒼白,急聲道:“要小心,這些紀(jì)年柱不知道在沼澤里泡了多久,基底部分已經(jīng)崩壞了,根據(jù)記載,它們的平均高度因該是三至五米,我們跌下去肯定上不來。跟在我后面,等我站穩(wěn)了你再過來?!弊磕緩姲忘c頭不語。
兩人在沼澤上小心的跳躍著,一道窄窄的阻隔,他們花了十多分鐘才平安抵達(dá)對岸。如今,他們站在一道石砌的長廊上,說是長廊,其實是某些石質(zhì)建筑的屋頂,它們的身體部分已經(jīng)完全被水所淹沒,以這組建筑為分界線,它的北面是一泓池水,南面則是埋著紀(jì)年柱的沼澤。這道長廊彎彎曲曲,看來建筑群連接得十分緊密,估計是一排古代民居,他們站在長廊上,四周都被水和沼澤所包圍。如今,離那些露出水面的白城建筑更近了,天色漸漸明朗,只見東方天際一片霞紅,映紅了蒼勁的綠樹,映紅了土褐的山壁,那道光芒從上而下,漸漸高出地平線上,由東往西的山崖,出現(xiàn)了明顯的黑紅兩色分界線。接著,白城里最巨大的建筑物,那座小山般的梯形金字塔,它頂端的神廟成為白城中第一個沐浴著陽光的建筑,雪白的身軀如出水的處子肌膚,沾染著一些霧氣,周圍的綠樹藤蔓輕柔的包裹著她,隨著光芒的逐步下移,她似乎顯得有些羞澀,嬌柔的披上綠色的輕紗,當(dāng)光芒將她完全籠罩,她腳下出現(xiàn)高聳的金字塔時,她就如一個站在山巔的舞女,迎著晨曦的第一縷陽光,翩翩起舞。
卓木強巴完全被這種美麗所吸引,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種難以抗拒的魅力;而亞拉法師已經(jīng)開始從癡迷狀態(tài)中走了出來,他更理性的思索著:“被隔絕了陽光,永世埋藏在地下,那么一定有一個入口,可以通向地底的入口。那人說他們找什么鑰匙,難道還需要鑰匙才能打開那入口?可是我在哪里去拿鑰匙阿?”
就在卓木強巴的身心都被神廟的光輝所占據(jù)的時候,白城的南側(cè),就在距離他們不遠(yuǎn)的地方,同時爆發(fā)出一聲聲尖叫驚呼,那聲音,就像一群看見肉食的狼發(fā)出的嚎叫。卓木強巴和亞拉法師都是一驚,接著聽到無數(shù)的腳步聲,嘈雜的談笑聲,一種近似瘋狂的興奮之聲,更有人肆意的朝天鳴槍,宣泄著心頭的狂喜。游擊隊!在卓木強巴他們到達(dá)白城的同時,有一組超過二十人組成的游擊隊同時感到了這里,卓木強巴和亞拉法師的心頭俱是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