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在趙觀壽寓所附近被攔下，葉流西打開車門下車，腳一挨地就有點虛，已經(jīng)不知道“水平”兩個字該怎么寫了。

負責守衛(wèi)寓所的勐禽衛(wèi)攔著她不讓進，說是趙觀壽在會客，客人剛進去，一時半會的結束不了。

葉流西一瘸一拐地往里走：“會客怎么了，抽一分鐘說話又不耽誤，你別碰我啊，我倒下了可就不爬起來了，都是你的鍋！”

從沒見過這么明目張膽要碰瓷的，那個勐禽衛(wèi)尷尬極了，但也知道葉流西確實是趙觀壽的客人，不敢強攔硬擋，只能張著胳膊且攔且退，剛退進客廳門，身后就傳來趙觀壽的聲音：“什么事？”

那勐禽衛(wèi)嚇了一跳，回頭一看，趙觀壽正從書房里探出身子，既然主子已經(jīng)出面了，那就沒自己的事了，他訕訕退開。

葉流西上前一步，趙觀壽還以為她要進來，身子一凜，伸手把緊了另一扇門邊――身側的門背面，龍芝抵門而立，眸光深沉，但好整以暇，遠沒他這么緊張。

葉流西不跟趙觀壽廢話，單刀直入：“我們有個朋友，受了重傷，礦山治不了，人現(xiàn)在在住處了，你能不能派最好的醫(yī)生，帶最好的設備過去？”

原來是這事啊，這種場面上的功夫，趙觀壽通常還都是配合的，更何況現(xiàn)在一心只想把她先打發(fā)走：“你先回去吧，我盡快安排。你放心，黑石城的醫(yī)生，都是精挑細選，用的設備也都是最好的……”

葉流西打斷他：“趙老先生，凡事有萬一。萬一醫(yī)生束手無策，我也得有個后備的選擇，你不介意……安排我出關吧？”

趙觀壽面色微變，旋即恢復如常，舌頭打了個磕絆，接下來的話居然說得異常順熘：“……沒什么，關外的醫(yī)療水平，當然是要強過我們的，這個我還是承認的，人命關天的事，怎么會介意呢。”

***

目送著葉流西走遠，趙觀壽的臉驀地垮下來，轉頭看向龍芝：“你都聽見了？”

龍芝漫不經(jīng)心，走到書桌邊，在趙觀壽的主位上坐下：“聽見了……我們聊我們的，這個待會再說，剛說到哪了？”

趙觀壽臉色不豫：“你沒把江斬的尸體帶過來，他到底死了沒有？龍芝，你該不會是對他動了情……心軟了吧？”

龍芝細眉上挑，嘴角現(xiàn)出一絲譏誚：“心軟？趙叔，你從小看著我長大的，未來我是方士城的主人，千百年來，方士城始終壓過羽林城一頭，我也終將會是黑石城的主人?！?

“無字天簽說，雙芝競秀，青氣盤龍，但黑石城只能開出一朵靈芝……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事兒，你見過我對誰心軟嗎？”

趙觀壽遲疑了一下：“但是死要見尸……”

“趙叔，一個人，不是只有沒了呼吸才叫死――從此不見天日，再也不能插手任何事，再也見不到認識的人，人人都當他死了，那他就是死了?！?

“江斬的事，以后你別再問了，我可以向你擔保，他這一頁，已經(jīng)掀過去了。蝎眼上下，都認為他死了，更重要的是，葉流西也篤定是自己殺的江斬，這樣就可以了?！?

趙觀壽沉默良久：“龍芝，要么，到此收手吧。”

龍芝抬眸看他。

趙觀壽苦笑：“跟你爹一樣，我老啦，只希望事情能安安穩(wěn)穩(wěn)，不想有太多周折：葉流西回來了，殺了江斬，成了蝎眼的公敵，她只能托庇于我們，自然會聽我們使喚；蝎眼無主，你名正順接手，然后從內(nèi)部慢慢瓦解不遲――我覺得，這結果已經(jīng)能讓我滿意了。”

龍芝冷笑：“趙叔，你別被葉流西現(xiàn)在的順從給騙了。我們對她和江斬都用了睽，結果呢，你也看到了，有睽龍在身，我也百般掩飾，江斬還是覺得我跟從前的青芝不一樣了，甚至于這次突襲黃金礦山，都沒有跟我商量，我授意迎賓門把蝎眼的人放進來，幫助他們潛入黑石城，是方便來日一網(wǎng)打盡，可不是養(yǎng)虎為患，讓他們來對付我的?！?

“你敢對葉流西放心嗎？哪天她接觸到什么、推導出什么，起了疑心，你這不是自食其果嗎？萬一她不動聲色，驟然給你個致命一擊，我們的所有努力，不就前功盡棄了嗎？”

趙觀壽嘆了口氣，也覺得自己是考慮欠周了：“剛剛她找過來，說了什么你也聽到了?！?

龍芝嗯了一聲，沉吟片刻：“這樣，你給她派些不著調(diào)的醫(yī)生過去，戲要做足，讓她看到，咱們已經(jīng)盡力了，黑石城的本事，也就這樣了，不是不想救，實在力不從心?！?

趙觀壽一愣：“如果這樣的話，那就等于逼著她出關了啊?！?

龍芝笑起來：“是啊，我就是這個打算：西出玉門這個計劃，以她葉流西出玉門關正式開始，又以她出玉門而結束，不是很圓滿嗎？”

“趙叔，你幫我安排一下，就這兩天吧，請昌東過來，跟我見個面吧，這張牌，也到了該用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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