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下之后空氣也涼了一些。
幾人匯合在樓遠這間落了不少灰的屋子,今夜大約就在這里落腳。這屋子并不算小,分了好幾間房,三個人暫住綽綽有余。里面桌椅床鋪等家具一應俱全,甚至用料都不是便宜貨,即便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也依然結(jié)實。
樓遠絲毫沒有幫他們打掃的意思,抱著胳膊看著這三人掃地擦桌,恨不得要拿盤花生米坐旁邊吃。
至于說為何他們打掃衛(wèi)生會很有觀賞性,就不得不提將灰掃得漫天飛的穆青峰以及投洗抹布都不得要領(lǐng)的楚卿云。且不說平常他們是否需要親自打掃,哪怕是常年獨自在外的應鈺鐘也經(jīng)常是用些法術(shù)符咒了事,只是在樓遠在他們也不好各展神通。
一個在門邊帶著幸災樂禍的嘲諷微笑看戲,三個在門內(nèi)的灰塵中發(fā)出起起伏伏的咳嗽聲。
樓遠稱自己還有別的住處,應鈺鐘便順勢打發(fā)他走,方便他們?nèi)苏f話。
這真正的樓遠已經(jīng)過世多年了,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這個根本不是‘樓遠’。楚卿云將清洗干凈的杯子里倒上新泡的熱茶,穆青峰抬手將隔音的結(jié)界布下。
現(xiàn)在我們看到的這個樓遠是當年和楚歆鶴一同來到岬尾的同行者之一,當時他的名字是白攸。楚卿云微微皺著眉,老太太說白攸和楚歆鶴其他的隨從侍衛(wèi)看起來不太一樣……
如何不一樣應鈺鐘扔下擦桌的抹布,將椅子拉近,不過那老太太不是耳朵聽不見嗎這你都能問出來。
她會寫一些字,我們還和她學了一些手語。有師父幫忙學得也很快。
是輕鞍聰明罷了。穆青峰平靜地說。
應鈺鐘有些詫異地看了穆青峰一眼,穆青峰正接過楚卿云端來的熱茶說了一聲謝謝。
說是比起隨從……更像朋友,但又不那么像朋友。楚卿云說完這話自己都沉默了,他少小離家,對楚歆鶴的交際圈子并不熟悉,且時過境遷,他已經(jīng)很難想象哥哥會和什么人交好、會信任怎樣的人。
據(jù)老太太所說,當時的林十,也就是楚歆鶴,他以做生意為由來到南海,并因天氣惡劣無法出海在岬尾逗留了一段時間。楚卿云說道,這個白攸應該是他的同行者之一。其他人大約是隨從侍衛(wèi)一類。
出海他出海去哪兒,要做什么
楚卿云搖了搖頭,老太太沒有詳細講,她可能知道的并不多,亦或者她不想講。他們后來乘船出海,大約過了兩三個月才從海上回來,而當時的向?qū)t是樓遠,真正的那個樓遠。
現(xiàn)在我們所見的這個樓遠,應該是白攸冒充的。穆青峰補充道,但我們還不知道他變化樣貌偽裝成樓遠的原因。那位老人家說白攸性格難以捉摸,變成他人可能也有戲耍人取樂的可能……
應鈺鐘沉思了一會,如果是這樣,弄清楚楚歆鶴當時出海的目的,以及現(xiàn)在這個假樓遠回來此地的原因反而比較重要。
三人又沉默著思索了一會,楚卿云將老太太給的食盒取出來放在桌上,總之先吃點東西吧。
穆青峰本來還在思考著什么,沒有動筷的意思,但楚卿云不知為何異常堅持地將筷子塞到他手里。穆青峰的眼神略有些茫然地看了楚卿云一眼,又看了應鈺鐘一眼,默默地拿好筷子往碗里夾了些蔬菜慢慢嚼了起來。
應鈺鐘瞄了楚卿云一眼,小師弟此時看起來很是滿意,而師父竟也沒有過問半句,只是像蠶蟲吃桑葉一般開始了他的細嚼慢咽。
真是神奇……應鈺鐘不由得這么想著,將一塊排骨塞進嘴里。
席間,應鈺鐘說到了今日路上遇見的老人消失的靈異經(jīng)歷,楚卿云嘖嘖稱奇,甚至有些遺憾沒能親眼看見。穆青峰大部分時候只是靜靜地聽著兩人略帶興奮的討論,偶爾會有問到他關(guān)于精怪的問題,他便短暫地加入對話,將他知道的說出來,和楚卿云一起聽應鈺鐘講她孤身在外時遇到、聽到的離奇故事。
楚卿云正和師姐辯著白天能看見的是否算鬼,忽然又想起去看一眼師父,只見師父聽著他們甚至有些激動的辯論,眉眼間有些不易發(fā)覺的笑意。橙黃色的暖光照亮著這張小桌,他微微瞇著眼,時不時低頭喝口茶,好像那杯子里藏著什么蜜糖不愿讓人發(fā)現(xiàn)一樣,隱秘地高興著。
如果師兄也在就好了。楚卿云說著,看向四角桌空著的那一邊。
師明意應鈺鐘看了穆青峰一眼,真的不會在桌上打起來嗎
應該不會吧……楚卿云也看了穆青峰一眼。
穆青峰抬眼看見兩人正瞄著他,他停頓了一會,要我叫他來嗎
不,等等。應鈺鐘連忙打住,你還是別添亂了。
楚卿云笑了,總會有機會的,下次一起吃吧。
應鈺鐘看著楚卿云那種表情,她沒有直接答應下來,但也不由自主地笑了,先去把碗盤餐盒還回去吧。
楚卿云正要提起餐盒,卻被應鈺鐘放到穆青峰手里,你去,我有事要和師弟說。
穆青峰不明所以地提著餐盒出了門,屋里只剩楚卿云和應鈺鐘兩個。
應鈺鐘托著臉,看著楚卿云,燭光在他臉上搖晃。
她嘆了口氣,你喜歡穆青峰
楚卿云當即一口水嗆住,臉通紅,連忙咳嗽了好幾聲,擦了擦嘴邊的水,我...師姐
她又嘆了口氣,你該不會以為很不明顯吧
楚卿云眼神閃爍,應鈺鐘挑著眉等了一會,眼前的少年糾結(jié)了好一會,果然還是低下頭應了,是......我是喜歡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