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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趙當(dāng)世看到頭戴笠帽,滿臉胡茬的劉宗敏時,他正蹲在道邊的一條小溪旁吃飯。即便當(dāng)了闖營先鋒大將,早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任人欺侮的鍛工,但多年養(yǎng)成的習(xí)慣還是讓他感覺蹲著吃飯最舒服。
只一個照面,趙當(dāng)世與劉宗敏就相對笑了起來。這一笑,劉宗敏嘴里的米粒,都濺出來不少,其中好些都粘到了他亂糟糟的髯須上。
“呦呵,姓趙的小子,闊氣了不少嘛。”劉宗敏渾不顧自己的形象,將尚未吃完的飯一口氣咽下去,順帶又將碗底舔了一遍。
“呵呵,劉大哥,許久未見。”趙當(dāng)世抱了抱拳。想當(dāng)初,剛到闖營,自己是被歸置在劉宗敏的麾下,所以說起來,這劉宗敏,還算自己的半個老上級。
“不錯,不錯?!眲⒆诿魧⒐鉂嵢缧碌娘埻脒f出去,拍拍手站起來,上下打量起了趙當(dāng)世。他個子不及趙當(dāng)世,但勝在膀大腰圓,所以兩人往一處站,反顯得他雄壯不少,“看著身板也硬朗了許多,想來這兩年,油水沒少吃啊。”
劉宗敏說話就是這么尖銳討人厭,趙當(dāng)世在闖營時就領(lǐng)教過。他知道劉宗敏不過是心直口快,沒什么惡意,所以也就不放心上:“大哥說笑了,都是拿命討生活,還管什么油水不油水的。”
劉宗敏撇撇嘴,摘下胡子上的幾顆飯粒,向趙當(dāng)世身后望了望:“嗯?你的人呢?”他發(fā)現(xiàn)趙當(dāng)世似乎沒帶多少人來。
“我的人都在褒城恭候闖王大駕,小弟這是先來探看?!?
“哈哈,有趣,有趣!”劉宗敏撫掌大笑,“偵察探看的是不是交給斥候,而是你這掌盤子親力親為,你這趙營,有趣得緊?!?
趙當(dāng)世陪笑道:“那是自然。來者是劉大哥,那些斥候哪里夠格,說什么也得我來?!闭f著,補充道,“不如今夜去褒城一敘,小弟已在城里備好了酒席,專為劉大哥接風(fēng)洗塵。”
劉宗敏干笑兩聲道:“那就不必了,你那褒城已經(jīng)有了萬余人。我這里先頭部隊二千來號人擠過去,就悶也給悶死了。我瞅著這片地勢不錯,索性就在此間扎營,離褒城也不遠(yuǎn)?!睍r下二人見面的地點,處于褒城北面的木槽山南麓,與褒城相距不到二十里。
“不知闖王現(xiàn)在何處?”
劉宗敏用舌頭剔著牙縫,含糊著道:“離我不遠(yuǎn),我找到地兒后通知他,他不日便至?!?
趙當(dāng)世與他閑聊一會兒,又轉(zhuǎn)回到了營事上:“秦嶺多猛獸毒蟲,翻山來到漢中,怕不好受?!?
劉宗敏指了指自己的襠部,罵罵咧咧道:“你不說我還忘了。數(shù)日前,這里給不知什么臭蟲咬了口,腫脹得厲害。那隨隊的庸醫(yī)說什么要用斧切之,我一刀就將他宰了??催@兩天腫塊自消,想是那庸醫(yī)欲借機害我。”
趙當(dāng)世想聽的不是這個,見劉宗敏說著說著就開始當(dāng)眾揉弄起了下體,十分難受,就也不再繞彎,直接問道:“且不知一路來,弟兄們損傷如何?”
“嗯?”劉宗敏聞,挑眉斜睨他一眼,努著嘴道,“這陜西啊,是一個人的腦袋,而這秦嶺,就是插在人腦袋上的梳子。整個營給它一梳,軟的、孬的都斷了、死了,留下來的,全是硬的、韌的?!闭f完,打了個哈欠。
趙當(dāng)世聽他話里似乎別有用意,便不再追問這事,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問道:“卻不知高杰那叛賊下場如何?”高杰拐了李自成的妻子,投順了朝廷,闖營上下,都恨其入骨。
劉宗敏冷笑著道:“這狗賊躲在賀瘋子的屁溝子里,愣是不出頭,只要他敢出來一次,老子準(zhǔn)保打爛他的狗頭。”說著,自顧自喃喃而,“只可惜了邢夫人,多好一個婆娘,怎么就瞎了眼,跟了這個狗賊?”賀瘋子即是延綏副將賀人龍,此人性格乖張暴戾,手底下的官軍之行徑也與流寇無異,是以特別能和流寇們打成一片做些勸誘策反的勾當(dāng)。
趙當(dāng)世跟著喟嘆數(shù)聲,劉宗敏又道:“不過闖王前不久又納了新夫人,姓高,較之那邢夫人,無論英氣還是膽識,都有過之而無不及?!边呎f,邊笑起來,“這恐怕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吧哈哈?!?
當(dāng)初李自成能接替高迎祥順利當(dāng)上闖王,似趙當(dāng)世此類外營的支持是一方面,還有一方面的重要原因是得到了部屬的全力輔佐。八隊與趙營有一點很不一樣,如果說趙營因新近吸附了武大定、張妙手等部的兵士才使組織成分復(fù)雜起來,那么八隊就好比一個大染缸,已經(jīng)混雜了不知多少的各類部隊。同樣作為一營之主,李自成這個貨真價實的“闖王”對于部隊的把控力實際上還比不上趙當(dāng)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