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杭看向易蕭:“要怎么做?”
“去查水鬼三姓隱瞞的秘密,為什么會連續(xù)翻鍋,”說到這兒,她的目光落在年歷上道道圈畫的“7.17”上,“時間不多了,再過三天,就是姜家開金湯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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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袖一覺醒來,就得到了要回國的消息,而且是盡快、馬上,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她證件什么的都齊備,趁沒人的時候回去拿一趟就行,易蕭也有,井袖偷瞥過,發(fā)現護照確實不假,但好像是別人的。
她聽人說過,現在護照做鬼的手段五花八門:可以提供你的照片,借用從不出國的人的身份去辦護照,也有拿真護照去“出租”,選那種面目相似的就可以,還幫忙化妝,走海關時如果要驗指紋,還有指紋套。
總之就是挖空心思,易蕭走的,也不知道是哪款門路。
但宗杭不適用,他在這兒已經太“知名”了,聽易蕭話里話外的意思,要安排他偷渡。
井袖覺得,宗杭可能會挺抵觸:怎么說也是有錢人家的本分孩子,偷渡這事,可是犯法的。
果然,幫他重新包扎傷口時,宗杭心事重重的:“井袖,我覺得我可能不行,我干不來壞事。”
有人干了壞事鎮(zhèn)定自若,他不行,他心里有鬼的話,這鬼就會放到無限大,讓他舉止失常、辭失措,像妖怪終將在青天白日下現形。
小時候,每次沒做作業(yè),都能被老師揪出來,后座的小伙伴騙他說,老師問“大家作業(yè)都做完了嗎”的時候,他頭頂上有幾根頭發(fā)會自動豎起來,向外釋放信號。
他信了,回家后對著鏡子左看右看,暗戳戳揪掉了好幾根最中央的。
……
井袖安慰他:“沒事,我聽說,偷渡的人都會被塞在船艙里、貨里,不會有人來盤問你的,真發(fā)現你了,你也放輕松……”
她狡黠地笑:“你別忘了,你現在是‘失蹤’,找到了你,等于找到了‘受害者’,直接把你送回家去,可以離這個變態(tài)女人遠一點了,多好啊?!?
宗杭笑得有點勉強。
一夜過去,天翻地覆,他跟井袖已經不在一個頻道上了:他得走得更遠,經歷更多,才能安心回家。
他猶豫了一下:“井袖,我跟她提過能不能放你走了……”
井袖動作一頓,驀地緊張起來:“她怎么說?”
“她說,我還會出狀況,不太穩(wěn)定,要人照顧……不過你放心,我會想辦法的,也許哪天,尋到個空子,我能幫你逃……”
井袖打斷他:“沒事?!?
她示意他把胳膊抬高,以便把紗布從腋下繞過來固定:“你救過我,我照顧你,應該的,說實在的,你現在這樣,我真走了,還有點不放心呢?!?
“只要她不再出什么幺蛾子,再說了,咱們是一邊的,有你在,我也不怕?!?
宗杭沒說話。
井袖對他信任,他反而倍感壓力,怕自己做得不夠好,辜負了別人的期待。
***
宗杭被安排上了一艘貨船。
聽船主的意思,有一天一夜的水路,然后換車,最后一程從老撾走,有蛇頭帶路,運氣好點能混車,運氣不好就穿林翻山,委托人會在那里收貨、驗貨、交付尾款。
可能是宗杭表現得太緊張了,船主還安慰他:“靚仔,你放心啦,以前是中國人往外走,現在你們有錢,去中國打-黑工的多多的啦,我認識好多偷渡的越南人啦,都說去浙江打工,浙江有錢啦……”
這船主大概是慣和兩廣人打交道,一口港腔普通話沒能學地道,但時刻不忘加個“啦”,宗杭哭笑不得,闔著那些人偷渡去國內打-黑工,他還該驕傲?
他在最底層的貨艙角落里安頓下來。
這船其實不是運人的,艙里堆滿了木材,目的地好像也不是中國,所以他會被一再轉手,宗杭覺得,這類似飛行中的“轉機”——他還是喜歡直飛,心里踏實,這種一起一落、又起又落,還不知道會出什么狀況。
怕什么來什么,開船之后,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上,只迷迷瞪瞪打了個盹,船就不走了。
我靠,不是邊防軍這么神勇,已經把船截住了吧?
上頭有腳步聲下來,挺重的。
完了,搜船了,偷渡,人生的污點,這輩子都別想出淤泥而不染了……
宗杭急中生智,往地上一倒,額頭抵地,還閉上雙眼,蜷起身子,拿手捂住胸口,一副備受折磨的痛苦表情。
井袖說的沒錯,他是受迫害的“失蹤者”,即便在偷渡船上,也是被脅迫的,非他本意……
腳步聲更近了。
然后,他聽到船主的聲音:“靚仔,你暈船啦,這么嚴重?要不要吃藥???”
***
宗杭在船主殷殷關切的目光里,吞了兩片暈車藥,然后撫著胸口給了好評:“挺好的,現在頭不那么暈了?!?
船主松了口氣,這才把剛剛拎的東西拿過來。
先是個麻袋,打開了,還有層裝了少許水的黑色厚塑膠袋,里頭有十來條魚,還都半活著。
再是個黑布罩著的大方籠子,提手邊掛了瓶白酒,籠布一掀,赫然一只碩大的水鳥,雞不雞鴨不鴨的。
宗杭盯著看:“這是什么???”
“魚鷹啦,跟你一樣,都要回國的啦。靚仔,你幫幫忙,喂它吃魚,它還要喝酒,沒辦法啦,說它主人很兇,不照做不行啦?!?
船主嘮嘮叨叨地走了。
宗杭手里握著酒瓶子,看腳邊那些垂死蹦跶的魚,又看魚鷹。
這只可真壯,站得篤定,不動如山,喙部倒勾,兩只眼珠子綠幽幽的,泛冷漠的亮。
雖然不是那么可愛,聊勝于無,人生第一次偷渡,要共處幾十個小時,還是應該搞好關系。
宗杭跟它打招呼:“你好啊,我叫宗杭?!?
過了會,魚鷹轉了個身,回給他一個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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