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行德?lián)u了搖頭,繼續(xù)道:“換之,遠遠低于金銀器皿的代價,享受卻和金銀器皿差不多了。我大宋近千萬戶,用不起金銀器但用得起的這樣的器皿的人家,恐怕不在少數(shù)吧?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不過是各取所需。你們是否覺得,我們利用大食和波斯人的手藝制造鎏金器,做這個兩廂情愿的買賣,是大有可為呢?”他這鍍金盞放回托盤,環(huán)視眾人,沉聲道:“這些東西很劃算,誰想帶回去細細把玩,現(xiàn)在就競買吧?!?
眾海商咀嚼著趙行德的語,有人不以為意,有人雙目閃光。
“對呀!”孫紳暗暗想道,“我怎么沒想到?”
“大食匠人有這等手藝,”左念遠一臉疑色,低聲道:“好買賣怎么自己不做?”
“因為我朝百姓家里多用瓷碗陶缸,連官宦人家也是如此,就算用銅器,也只會青銅黃銅而已。所以大食人從來沒想過,這種鎏金鍍銀的銅器在我朝能大行其道?!绷航∪恃劢菕熘唤z得色,壓低聲解說道,“而我朝的商人也沒想到,大食和波斯人的銅器做得這般精湛?!?
“原來如此?!弊竽钸h點頭嘆道,“趙大人真能人所不能。”
“趙大人果然不凡?!秉S元龍臉色緩和,“此舉大有深意?!?
劉公亮也贊同的點點頭。他二人身為一方大員,見識自不同于普通官紳。
“非是我朝百姓不好銅器?!眲⒂菘粗行┤说牟唤庵瑩u頭道,“自太祖朝起,就一直鬧著錢荒。銅礦為朝廷所有,只能鑄錢。民間yu鑄銅器而不可得,銅價騰貴,竟遠勝于同等重量的銅錢。于是,商賈干脆融了銅錢來鑄銅器,更有人囤積銅錢居奇。錢荒愈烈,朝廷只能厲行銅禁,還曾從民間收繳銅器鑄錢??墒?,天下人逐利之心豈能攔得住的,這禁令時松時緊,錢荒也越禁越厲害,竟成了一個死結(jié)。直到后來關(guān)西商行大量以金銀互市,市面上有了許多夏國金銀錢,全國的錢荒才稍稍緩解,朝廷這才稍開銅禁,允許百姓家中用銅器,但是,錢荒各地仍不時生。若能從大食、波斯那邊貿(mào)易銅器,解決了銅料的來源,引進了這一條源頭活水,恐怕是條真正能解決錢荒的路子?!?
劉虞故作嘆服之狀,再看向眾海商,不少人已是躍躍yu試。
“兩百貫!”孫紳急忙先喊了一口價,然后朝著眾人拱手笑道,“諸位東家,就讓給我吧。”
這個價錢很有誠意,兩百貫,就是二十萬個銅錢,重量亦遠遠過這些銅器的總和了。“四百貫!”一個大腹便便的商人,6恩憨笑著拱手道,“孫東家,不好意思?!彼戳藢O紳一眼,心中卻暗道:“二百千就想包圓?沒看見那盤子上鍍的銀子厚厚一層?更何況,誰知道競買成功會不會有別的好處。這門大食銅器的生意,既是器物,又是是實實在在的錢啊?!便~就是錢,劉虞剛才貌似無意的一番話,徹底點燃了商賈們的想象力和熱情。競買下這一批銅器,會不會因此得到趙節(jié)帥和官府的親睞,自己就可在銅器貿(mào)易上搶占先機?
“五百貫!”孫紳毫不相讓,看向6恩的眼神多了抹厲色。
“六百貫!”另一個商人加入了竟價。
“六百五十千!”“七百貫!”“八百貫!”
望海樓第九層,第一次競拍擄來自大食的戰(zhàn)利品,商人之間已充滿了互不相讓的味道。
“源頭活水,源頭活水”左念遠若有所思道。駱歡等人也激動地看著這場面。
“還真是”駱歡搖了搖頭,“揮金如土啊?!比羰敲R寶刀,再多錢也肯,可這明明只是銅器而已,他怎么也想不出,為什么這些商人肯花那么大價錢購買?難道真如趙大人剛才所說,既然真?zhèn)文?,那便當成真的來買了?想來想去,駱歡還是覺得這些商人多半是為了巴結(jié)趙行德,這才如此。“趙先生對他們也算折節(jié)下交,”他暗暗想道,“紅黑這錢都是用來賑濟工徒,沒一個子兒落袋,這不都是為了大宋么?水至清則無魚。”想到這里,他釋然一笑,自斟自酌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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