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國海盜臉色大變,一聽示精的鑼聲響起,眾人顧不得和大食人討價還價,立刻圍到舷窗朝捍海城方向望去。捍海城上本來就點起了無數(shù)燈籠,此刻更是火光大作,數(shù)千官軍像老鼠一樣從南肆中涌了出來,排成數(shù)個方陣朝著捍海城沖去。
“真是難纏??!”有人嘆道,官軍這種“夜襲”也曾把他們搞得頗為頭痛。
“今天不知是哪幾家當(dāng)值。”有人不免幸災(zāi)樂禍地嘻笑道。
對他們來說,只要不折損自己的勢力,就能把這當(dāng)成戲來看。
“必須快刀斬亂麻!”邱大瑞站在法麥圖身邊,臉色十分難看,“這么拖下去,廣州沒打下來,說不定我們會先被官軍拖垮了?!惫佘娂ち业挚梗瑧?zhàn)力卻是平平,他們就算夜襲奪回捍海城,也未必守得住。然而,可怕的是,這樣的消耗戰(zhàn)永無止境。
這么多天下來,邱大瑞也算摸清了陳公舉的意圖,他不怕死人,從一開始起,陳公舉就心存了和海盜比拼誰能流干最后一滴血,在廣州竭力維持的十三座城保護范圍內(nèi)有上百萬的百姓,陳公舉根本是將百姓當(dāng)成簽軍來用。所以,陳公舉根本不在乎每一次戰(zhàn)斗的輸贏,他只是不斷地讓前來攻城的海盜流血,并且顯示出自己奉陪到底的決心,就立于不敗之地。
然而,海盜們從根本上說卻是一群生意人,當(dāng)傷亡達到一定的限度時,他們就一定會退兵。正因為如此,邱大瑞才迫切地需要法麥圖將大食軍隊主力投入戰(zhàn)場,一舉粉碎官軍在城外的抵抗,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反復(fù)拉鋸。
“不能再拖了。”邱大瑞自自語道。
這時,捍海城方向爆出一陣雷鳴般的火銃響。
“不好!”邱大瑞臉色大變,這是火銃營輪番銃的聲音,在河南戰(zhàn)場時,這種聲音他再熟悉不過。自從岳飛、趙行德先后在宋國整訓(xùn)火銃軍之后,各地宋軍都編練了火銃營,然而,廣州府一向?qū)⒒疸|營作為最后的底牌,在之前的戰(zhàn)斗中,官軍還極少以火銃營為主動攻擊。這一次不知為何?難道陳公舉就不怕官軍精銳在城外損失殆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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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漆黑的夜空,捍海城方向火光不斷閃現(xiàn),南肆的斷垣殘壁后,許多宋軍團團席地而坐。
“這一戰(zhàn)能勝嗎?”左念遠低聲對自己道,“不管怎么樣,最好能活下來?!?
夜晚??軅兌嗷氐酱纤X,州府決定再度動夜襲,爭取奪回捍海城。
這道低矮的城墻,已成了雙方流血之地。所謂夜襲,因為屢次動,其實已沒有多少突然性。??芰粝铝艘徊糠挚词爻菈Γ蟛糠衷诖纤X,一但有動靜就立刻下船參加戰(zhàn)斗。這一次,左念遠的營被選入了夜襲的隊伍里,不過他們不是前鋒,前鋒是選拔精銳而成的先登營。先登營全部都用火銃槍,近半士卒是各州縣學(xué)籍列名的書生,據(jù)說每個人都留下了遺書。這些人如果不死的話,很可能都是地方上的棟梁。此戰(zhàn),無論勝敗,廣南清流,勢必元氣大傷。
“活下來,活下來。”左念遠心中感到一陣羞恥,他右手摩挲著彎刀,刀紋如水,映著淡淡的月色,隱隱現(xiàn)出一圈血光。這是前幾天的戰(zhàn)斗中,從一具大食人的尸體上撿到的。人并不是他殺得,那個殺死大食人的勇士,自己也倒在了戰(zhàn)場上。
“左指揮——”旗牌官大聲喊道,“城上讓我們出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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