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到鄂州八百里水路,看似比江州到鄂州還遠一些,但東南用兵,水師助力不可缺少。從襄陽出師順漢水而下,而江州回援鄂州則是逆流而上,行船度相差極大。因此,就算江州的鎮(zhèn)**、保義軍在戰(zhàn)后立刻回援,也無法及時趕到鄂州。按細作探知,陳東那般書生為了擊退遼國東路軍已經(jīng)傾盡全力,如今留守鄂州的,不過是些毫無作戰(zhàn)能力的州縣營伍而已。曹迪以五萬大軍出師,一則是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二則也是想把鄂州好生經(jīng)營起來,作為皇帝行在,他亦坐鎮(zhèn)于此調兵遣將。
襄陽大軍順著漢水南下,水6并進,聲勢極為浩大,一路上所經(jīng)州縣,大多望風歸降,極少硬著頭皮閉門不納的,曹迪也只留下少量兵馬看著,統(tǒng)領大軍全撲向鄂州。十余日后,前鋒抵達了鄂州城北,然而,旗牌官沒帶來勝利的消息,而是恰恰相反。
“什么?水師炮船攔著江面?”曹迪騎在馬上,厲聲喝道,“不過四五條船,難道便能阻止我數(shù)萬大軍?”他盯著旗牌官,若非先鋒將孟偉乃心腹愛將,幾乎要以為這是敷衍塞責。他久掌大軍,身上威懾不凡,這旗牌官吃受不起,不能辯解,只伏在地上一味請罪。
“好了,起來吧?!辈艿蠌娮岳潇o下來,哼道,“說說看,是怎么回事?”
“啟稟大帥,相助逆賊的炮船與尋常水師戰(zhàn)船不同,鐵桶炮都布置在側方船舷下面,有兩三層炮眼,一艘船光鐵桶炮就安置有幾十門之多,兩側船舷輪番開炮,船堅炮利,威力極大。前鋒水師戰(zhàn)船雖多,也不能與之匹敵,孟將軍只能先占了漢陽,可就連駐兵漢陽城中,也遭敵船日夜不斷開炮轟擊,孟將軍不得以又退出了漢陽?!?
“什么?”曹迪喝道,“敵軍有多少?居然連漢陽都不能奪取么?”
“不是,不是”旗牌官口舌打結,仍然解釋道,“漢陽還在我軍手中,但敵船不住地開炮轟打,士卒屯在城里損傷頗多,所以孟將軍留下一部兵馬守城,大部人都撤出了漢陽,在敵船火炮射程之外宿營?!?
“什么炮火,居然如此厲害”曹迪倒抽了口涼氣,眉頭前所未有地緊皺起來。
漢陽與鄂州間的江面上,三艘“古怪”的炮船一字排開,鄂州水師的其它艨沖斗艦護衛(wèi)在炮船周圍,以防范襄陽水師的戰(zhàn)船不顧一切地沖撞縱火。炮船的桅桿上掛著旗幟,赫然畫的竟是白山黑水之間的青色麒麟。
“敵軍還沒有露頭么?”
甲板上響起“達”“噠”“噠”的聲音,水手和炮手不自禁緊張起來,一條假腿穩(wěn)穩(wěn)地踩在甲板上。原先水師的人就對他拖著殘腿上船有些語,但是這腿上的殘疾,并妨礙他抗住海上的風浪,也沒有妨礙他掌管漢軍第一條炮船,現(xiàn)在,童云杰已是南下漢人水師的都統(tǒng)制了。
“這幫灰孫子,把自家性命看得金貴得很,恨不得鉆到洞里,跑到天邊卻。難怪遼狗南下,幾十萬人都不夠人家塞牙縫兒,連皇帝老子都丟給遼狗了?!迸陂L大聲道,周圍爆出一陣粗俗的笑聲。襄陽水師前鋒的大小船只也有一百多條,若是不顧一切地以沖撞火攻之術應戰(zhàn),也真難對付。但他們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有如此,這也是漢軍水師得以氣定神閑的原因。
聽手下的語粗鄙,童云杰眉頭一皺,斥道:“小心,不可大意。這是趙先生吩咐下來的差事,要是辦砸了,老子沒臉見人,你們一個個都跳到海里去喂魚吧?!彼f是喂魚可不是戲,漢軍水師懲罰叛賊,冬天丟進冰窟籠,夏天便是綁住手腳丟進海水喂魚。軍卒們聽了,心頭一凜,忙不迭地答應下來。
童云杰點了點頭,巡視完這一層甲板,又朝桅桿上的刁斗望了望,這是整條船上,他唯一不方便去的地方,刁斗上的斥候打了個手勢,示意對岸的援軍還沒到。童云杰心下稍寬,拖著那條木腿,“噠”“噠”“噠”去巡視第二層甲板。童云杰的身上有種陰沉之氣,他這一去,上層甲板的水手才松了口氣,身上的壓力頓時松了一些,誰也不想觸怒這個獨腿的都統(tǒng)制,被罰到終年暗無天日的底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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