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爺沉聲道,“你祖母都病成這樣,你還滿心想著她!納妾文書,早在你與碰了李氏的時候便在衙門辦好的,你這就去把李氏接進(jìn)門來,我不能看著自己的孫子生在外頭!”夏老爺是做過小官吏的人,李念琴是要給夏家生養(yǎng)子嗣的,何況兒子是官身,他是不會叫兒子擔(dān)個通奸的名聲的。這些官面事,早悄悄的皆料理好了。
夏文道,“父親,我得去給長卿個交待?!?
夏老爺冷冷道,“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天經(jīng)地義,她要什么交待?何況你納妾并非愛其顏色,乃是為子嗣香火之事。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父親這些大道理當(dāng)頭壓下來,夏文一股郁氣結(jié)在心口,眼眶有一些紅,道,“父親,長卿為家里做了多少事,咱們都心知肚明。哪怕是個外人,曾這樣待咱們家,咱們也不能忘恩負(fù)義。咱們不能一面要她為這個家任勞任怨,一面讓她做小伏低。你覺著她不柔順不讓我納妾,她當(dāng)初為什么會嫁給我,不是因為我有多么出眾,是因為咱們家正在難處,是看咱們夏家人品尚可。她從沒想過要跟我過什么大富大貴的日子,她就想平平淡淡的過些太平人生。父親,她在咱家落難時下嫁,是她在西平關(guān)立功才赦免父親的罪名,我考功名做官,長卿補貼了多少。就是如今這個宅子,也是她買的。父親,她對我有恩,她對夏家有恩。就因為她不能生養(yǎng),這些恩情便不存在嗎?一個女人肯這樣對我,肯這樣對我的家人,我寧可一輩子斷子絕孫也不能對不起她?!?
夏老爺有些不自在,道,“你祖母你母親,哪個不是為這個家操勞一輩子?難道就因為她能干,就非要站在別人頭頂上,就能忤逆不孝?”
“什么是忤逆不孝?是我們對不住她在先?!毕奈难壑袦I光隱現(xiàn),“父親,我失去她,一輩子再也不會有這樣的女人了?!?
在踏進(jìn)薔薇院的時候,夏文竟有微微的瑟縮,他俳佪良久,還是進(jìn)去了。
院中鴉雀無聞,廊前的薔薇花已被鏟了個干凈,夏文心下一痛,推開門,趙長卿就坐在榻上,臉?biāo)蒲┮粯影住?
夫妻兩個,一時間,竟是無。
還是夏文先道,“長卿……”
趙長卿打斷他的話,“我就想知道,你與李念琴是什么時候在一起的?”
說到這事,夏文亦覺恥辱,“伯娘生辰那日,我喝醉了。”
趙長卿道,“你是大夫,向來有千杯不醉的法子,我不信你會喝醉?!?
“酒里有藥,我沒提防……”
趙長卿輕嘆,“這幾年,夾在我與你父母之間,你肯定也累了。以后,你不會因此為難了?!?
“長卿?!毕奈难壑兴釢挥X淚水滾落,“我并非有心。”
“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樣才能讓你家滿意,我真不明白,我對別人好都能有回報,怎么我對你家付出這么多,到頭來你們闔族這樣算計我?!壁w長卿拭去他眼中的淚水,“夏文,我就是想跟你,兩個人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日子。夏文,多謝你家現(xiàn)在跟我翻臉,不然,若等你高官厚祿,我恐怕連今日結(jié)局都不能有?!?
夏文緊緊的握住趙長卿的手,“長卿,我們六年的情分!”
趙長卿道,“你家里已為你做出選擇。”
“那是他們,不是我。”
“他們能做你的主,你做不了他們的主?!壁w長卿道,“這宅子是我買的,我一直覺著,最該住在這里的人是我。我去先生那里,你寫好和離書著人給我送去?!?
掙開夏文的手,趙長卿起身向外走,夏文似是低語,“長卿,你有喜歡過我嗎?哪怕一點點?!?
趙長卿腳步一頓,繼而離去。
車馬早已備好,坐在車內(nèi),趙長卿的眼淚一滴滴落在手背上。
命運何其作弄,這輩子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二十幾年,不過是重復(fù)前世的輪回。hf();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