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諾去找衣裳穿,趙長卿笑,“嬸子,不必了,我家就住后頭,沒有三步遠的路。再者,雖說下雪,倒襯得夜間大亮,路也好辯,無妨的?!?
林老板道,“提盞燈籠就是了。”又溫聲對林太太道,“趙家妹妹的武功好的很,娘不用擔心?!?
大家都這樣說,林太太方罷了,一并送他們出門,望著他們走遠,林家人方回了屋。
林太太在屋里悄悄問女兒,“阿茜,阿諾這樣有才學,咱們可別誤了他的前程,要不叫阿諾也去考個秀才試試?!?
林老板飲了幾盞酒,頰上微紅,燭光之下,艷光更盛,懶懶道,“那得看他的意思。夜深了,娘,咱們也歇了吧?!?
林太太見天時已晚,只將此事記在心上,暫且不提。
趙長卿蘇先生蘇白三個走在冷清的街上,趙長卿自撐一傘,提著燈籠照路。蘇白撐一傘,一手攙著母親的胳膊,蘇先生另一邊傘倒提著做個支杖。
趙長卿笑,“不知不覺的,好像一眨眼的工夫阿白就長大了?!?
蘇白聽這話不禁抱怨,“卿姐姐就比我大兩歲,你這話說的跟我娘似的。”
“我也算看著你長大的?!毕胫K白小時候的白嫩可愛,趙長卿不禁笑出聲來。蘇白本就聰明過人,聽趙長卿奸笑,不禁翻個白眼,生怕趙長卿拿他少時糗事說笑,忙道,“娘,阿諾哥還真是有學問?!?
蘇先生道,“難道你這么說。”蘇白自幼念書出眾,少年的傲氣也是有一些的。
蘇白道,“那天致仕的王老尚書也去了學里,山長拿了我們的文章給王老尚書品評,王老尚書看過我的文章,說的意思與今天阿諾哥說的相仿?!?
趙長卿道,“既然小紀賬房有見識,王老尚書尋常不能見,見小紀賬房再容易不過,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只管去請教他就是。這種時侯別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得了實惠是真。”
蘇白笑,“我跟卿姐姐心有靈犀?!?
大家說笑著,路上正遇著白婆子帶著永福挑著燈籠來接,趙長卿笑,“我說了今天要晚些回去,怎么你們又出來了?!?
白婆子笑,“天晚了,又下起雪來,老太太、太太都不放心,打發(fā)奴婢們過來迎一迎姑娘和先生?!?
趙長卿笑,“永福扶著嬤嬤些,她有了年紀,小心腳下?!?
待歸了家,趙長卿先去見過老太太,又去主屋。凌氏笑,“如今越發(fā)有些應酬了,到底去林家鋪子做什么吃酒,難不成要與林老板合伙做生意?”家里綢緞鋪子生意有限,倒是趙長卿讓凌氏另盤了間小鋪子,專門賣趙長卿與李掌柜合伙的調料粉,很是不錯。
趙長卿笑,“原本昨天要跟母親說一聲,偏生忘了。是林老板家的賬房,一身的好學問,阿白明年下場考秀才,今天過去,請教文章來著?!?
凌氏笑,“你們莫亂投醫(yī),他一個賬房,算盤打得好我信,文章能如何?竟能指點阿白?”
趙長卿笑,“世間藏龍臥虎多了去,母親沒見過小紀賬房,待母親見了,便不會這樣說了。阿白要備考,若他在家,母親叫廚下多燉些補品給他吃?!?
蘇白越大越見出息,凌氏如今眼界較以前寬泛許多,何況又是看著蘇白長大的,自是滿口應下,“這不用你操心。要我說,他這般用功,還不如搬回家里來住,各樣湯水也齊全。”
趙長卿笑,“看阿白自己的意思吧?!?
趙勇笑問,“吃酒了?”
“林太太置了席面,就吃了幾杯?!壁w長卿摸了摸臉,“覺著臉上有些熱?!?
趙勇笑,“去歇了吧。吃了酒,睡得香,喝盞醒酒茶,暖暖的睡一夜,明天才舒服?!?
趙長卿便回自己屋去了。
待趙長卿走了,凌氏又嘆氣,“眼瞅著要過年,過了年長卿就十八了,親事可怎么辦?”
趙勇道,“咱們閨女要相貌有相貌,要人才有人才,難道還愁嫁不出去?你莫擔心,我心里有數(shù)。”
“有什么數(shù)?”凌氏追問。
趙勇搪塞道,“待明年再說?!?
畢竟多年夫妻,凌氏還是能猜度丈夫的心思的,低聲問,“你是不是相中阿白了?”
趙勇眼中含笑,“先時真沒動過這心,一來阿白小長卿兩歲,二則,以前都只當他是個孩子。今年才覺著,一下子就長成大小伙子了。原本我想著,阿白比阿蓉大兩歲,年紀上也相宜。這幾年我細瞧著,阿白跟長卿處得較好,他與阿蓉并不大說話。再者說,咱們長卿跟蘇先生也好,若給蘇先生做媳婦,再受不了苦楚的?!?
凌氏道,“我也沒把蘇先生當外人待過,只是,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這家境上……”
“這不必操心。這兩年,調料鋪子的生意起來了,我聽說那些調料粉直賣到了北涼去,里頭就有蘇先生的股。以后吃穿總是不愁的?!壁w勇道,“就是咱們長卿也不是那等不會理家之人,日子總能過得?!?
“實在是阿白這孩子有出息。品性也好?!壁w勇看著蘇白長大,深覺世間再沒有比蘇白更可靠的男子,“且知根知底,不會叫咱們長卿受了委屈?!?
凌氏猶豫道,“阿騰比長卿還大兩歲,這小兩年我都恨他那活該千刀萬剮的娘。唉,也是我二哥命苦,娶了這么個掃把星。我回娘家時,娘說有不少人跟阿騰說親,阿騰都回絕了。先時阿騰說的那話,是當真的?!?
趙勇嘆道,“阿騰是心真,可咱們長卿對他完全沒那個意思,能怎么著?何況若長卿真的嫁他,你二嫂的事要怎么個了局?無窮的是非,何苦叫閨女去操那個心。還不如阿白,家口簡單,大不了以后咱們多幫襯些,日子過得安心?!?
凌氏便不好再說什么了。
蘇先生屋里也在打趣兒子,問他,“你覺著你卿姐姐如何?”
蘇白未覺母親之意,笑道,“很好啊。就是現(xiàn)在卿姐姐沒空做點心了,她做的點心才叫好吃?!?
蘇先生看他這話,不似有別個意思的,不過,還是問了個明白,“我是說,給你說了你卿姐姐做媳婦如何?”
蘇白險沒直接翻白眼厥過去,連忙道,“娘這是什么話?這,這,這……”結巴的話都說不成了。
蘇先生笑瞇瞇的問,“莫非你沒那意思,那你說什么跟你卿姐姐心有靈犀?”
“我,我就是說我跟卿姐姐想到一處去了,娘說哪門子話啊?!碧K白泡著腳說,“我當卿姐姐是親姐姐一般,怎么能……”做夫妻呢。
蘇先生問,“那你喜歡什么樣的?到時我也按著你的標準給你尋一門小媳婦?!?
蘇白口氣頗大,道,“等我中了進士再說吧,現(xiàn)下認識的女孩子,除了卿姐姐,都是土妞,沒什么好看的?!?
蘇先生笑瞇瞇聽他說了,便不再提趙長卿之事。
蘇白稍稍放下心來,他跟卿姐姐感情好,完全是姐弟的感情啊。而且,卿姐姐那個壞人,現(xiàn)在還拿他小時候尿床、換乳牙時吃蘋果把牙硌掉的糗事打趣,比他娘還會看他熱鬧。要是娶了這樣的老婆,以后還有什么夫綱可振?。?
蘇白緊張兮兮的再三叮囑老娘,“娘,你可千萬別再想這事了,知道不?”
蘇先生笑,“我知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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