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卿笑,“你少挑剔,柳嫂子的手藝在這一片也是有名的?!?
凌氏十分歡喜,“還別說,長卿做的點心,柳嫂子都服氣。長卿愛搗鼓這個,有時候在別人家嘗到味兒好的點心,也會自己學著做。這個炸奶酥,就是長卿教給柳嫂子做的?!?
凌騰喝口茶,“卿妹妹天生手巧?!?
凌氏笑,“等你下回來,我叫長卿做點心給你吃?!?
趙長卿擺出不樂意的樣子,道,“母親你少慣著表兄,我才不做點心給他吃呢?!?
凌騰直笑,“那我買點心請表妹吃。”
趙長卿挑眉,“這還差不多?!?
凌騰笑的更開心。
趙蓉慢吞吞的咬著點心:真是會裝啊,想當初,趙長卿燒的菜,凌騰贊一句好吃,趙長卿簡直是誠惶誠恐,受寵若驚。
趙長卿的感覺也很奇異:原來男人是這樣奇異的賤格生物啊!莫不是他們天生就喜歡刁鉆的女人?!
凌氏看著孩子們說笑,臉上也是笑意不斷,問凌騰,“怎么三姐兒沒跟你一道過來?”
凌騰笑,“我舅家表姐來家里找姐姐玩兒,我就一個人過來了。”
這話細品便有幾分奇異,舅家表姐,這可不是外人,身為表弟,有表姐來訪,哪怕不必坐陪招待,也不該避出來呢?趙長卿瞥凌騰一眼,凌騰笑嘻嘻的同凌氏說著話。
白婆子自外頭進來,手里還捧著兩包點心,笑道,“咱們大姑娘差來福給大表姑娘送的花和魚,來福已經(jīng)送去了。大表姑娘收了,叫來福帶了點心回來,大表姑娘說是早上新做的,給咱們大姑娘二姑娘嘗嘗。大表姑娘說,叫姑娘們有空只管過去玩兒?!?
趙長卿問,“大姐姐在家可好?”
白婆子笑,“定是好的。”
趙長卿也知道來福一個大男人,送送東西倒罷了,別的事不大方便。趙長卿一笑,“嬤嬤把點心裝兩盤子來吧?!?
永福同白婆子一道出去忙。
凌騰問,“妹妹這是給大姐姐送東西了?”
趙長卿笑,“今年我養(yǎng)了一缸金魚,上回去找大姐姐玩兒,偶爾說起養(yǎng)魚的事來。大姐姐是個細心人,冬天外頭沒什么景致可賞,我正好送幾尾給她養(yǎng),連同菊花擺在屋里,現(xiàn)在也正襯時令?!?
凌騰點頭,“很是如此?!绷栩v并非悶頭念書的書呆子,在他看來,姐妹之間來往正應(yīng)如此,不必多么貴重,但一定是親密的。
白婆子新端了兩盤點心過來,凌騰問,“妹妹養(yǎng)的什么魚?”
“就是一般的小金魚?!?
凌氏笑,“是長卿學畫魚,先生叫她買來多看,畫出來才有神采。”
凌騰道,“哎喲,那一會兒妹妹可得讓我看看妹妹的畫,學里有先生教畫畫,我也愛這些,只是沒時間多專注于此?!?
凌氏道,“先把功名考出來,以后愿意畫多少都能畫?!?
凌騰笑,“姑媽說的對,我也是這樣想?!?
過一時,凌氏便讓凌騰跟著趙長卿去看魚了。
趙蓉沒跟,凌氏笑問,“怎么不跟你表哥去玩兒?”
趙蓉滿是天真無邪道,“表哥只喜歡跟姐姐玩兒,他又不愛跟我說話,我去了也是悶著?!毕氡刳w長卿最不希望的就是重復(fù)前世的軌跡,而她,最希望的就是重復(fù)前世的軌跡。反正她與凌騰年齡相差極大,正常姑舅聯(lián)姻,永遠考慮不到她。既如此,倒不如成全凌騰。
她不急,如今趙長卿已是娉婷而立,她不過是個奶娃子,凌騰自然不會看她??墒?,待她妙齡之時,趙長卿卻已人老珠黃。
她不必急,她有本事?lián)屃肆栩v一次,自然有本事再搶第二回。
前世的疏忽,這次絕不會再有了!
凌騰這般對趙長卿心心念念,那么,她就助凌騰一臂之力,讓凌騰如意方好!
其實,凌騰縱使有些模糊的少年心,不過,他是讀圣賢書長大,為人聰明,絕非登徒子?,F(xiàn)在,他也只是享受同漂亮表妹的交談而已。
依凌騰高水準的審美,他是看不上凌二太太與凌三姐這樣的女人的。當然,這是他的親人,他得維護她們。不過,這并不意味著他欣賞這種女人。
凌騰會不自覺的親近趙長卿,究其原由是因為他欣賞的是趙長卿這樣的女孩子。屋子總是收拾的恰到好處,即使冬季也有綠色花卉盛開,屋子里不是薰出的濃香,而是淡淡的自然的花草香。琴棋書畫,都能說上一二;舉止談吐,隨意中帶著雅致灑脫。人情世故,亦見精細。
凌騰非常享受與趙長卿相處的時光,他先看了回魚,又去看趙長卿的畫。
凌騰的確有著一流的天分,他說喜歡畫畫,并非全是謊,哪怕沒有太多時間沉浸其中,凌騰的水準亦在趙長卿之上。他看畫并不只是單純的為了恭維趙長卿,他看得十分仔細,還指出趙長卿幾處不足,研了墨鋪開紙重新畫給趙長卿看。
趙長卿瞥凌騰一眼:真是個有才氣的賤人哪!
見趙長卿看自己,凌騰溫聲道,“別分心,你畫一遍我看看。”
趙長卿沉下心,重新畫了一回,凌騰笑,“果然用筆活潑了些。你是描花樣子描慣了,所以下筆有些呆板。畫畫時畫的是神,如畫魚,你得體會它們在水里游動的模樣。如畫花卉,要想像它們生長時的勃勃生機。你入了神,你手中的筆便入了神,畫出來的東西便有神采,這畫便成了一半。余者用墨技巧之類,不過手熟耳?!?
趙長卿道,“先生也常同我這樣說?!?
凌騰笑,“蘇先生是極有才學的人,你好生同她學,耳濡目染,一輩子受益?!庇謫枺澳氵^生辰時我送的印章還在嗎?”
趙長卿道,“在啊?!彼臇|西一向存放的很有條理,趙長卿找出來給凌騰看。
凌騰見依舊嶄新,笑道,“怎么不用?。俊?
“我也沒地方用印章?!?
凌騰道,“怎么沒地方用,你畫畫的落款便可以用。你抄的那些書,裝訂整齊后也可以用?!?
趙長卿沒說她完全是不想用凌騰給的東西,便道,“三表姐送給我的時候就有股異香,現(xiàn)在香氣依舊不散,這是用的什么木料,怪香的。”
凌騰笑,“妹妹果然有眼力,這可不是一般的料材,這是沉香。”
趙長卿是知道沉香的價值的,連忙道,“實在太貴重了?!?
“只是一小塊而已?!绷栩v笑,“我也是偶然得了一塊沉香,想著你喜歡抄抄寫寫,就刻了這個印章送你。”
中午用飯時,凌騰覺著,他來姑媽家實在來對了。
趙長寧咬著燉得香香軟軟的羊肉道,“要是知道表哥來,早上我就不出去了。”
趙長卿問,“你跟阿白去哪兒了?”
趙長寧笑,“我、阿白哥、還有梨果,去梨子哥新開的鋪子了。梨子哥做了掌柜,現(xiàn)在可威風啦,還請我們吃了糖葫蘆。我們還遇到了楚哥哥,請楚哥哥吃包子來著?!?
“楚哥哥騎著一匹很高很高的黑色大馬,威風極了。”趙長寧十分羨慕。
凌騰笑,“等你大些,叫姑丈帶你去衛(wèi)所騎馬,衛(wèi)所是有馬的。”
趙長寧重重的應(yīng)一聲,顯然對于騎馬一事有著非同一般的決心。
諸人正說著話,就見白婆子進來,道,“太太,牌坊街的摘星閣奉楚公子之命送了四壇子酒來?!?
雖然沒去過摘星閣,凌氏也聽說過摘星閣的名頭,實在是因為那里消費十分不一般。凌氏聽說是楚渝著人送來的,抬眼看向趙長卿,家里除了趙長卿,沒人同將軍府有交情,凌氏正要問趙長卿緣故。就見趙長卿問白婆子,“都是什么酒?”
白婆子道,“兩壇子薔薇露,兩壇菊花酒?!?
趙長卿笑,“酒收下,打發(fā)伙計回去就是?!?
白婆子下去了。
凌氏這才問趙長卿,“好端端的,楚公子怎么送酒過來了?”
趙長卿笑,“誰知道呢。興許是阿寧送他吃包子,他回禮來著。”
凌氏笑斥,“胡說八道?!卑幽苤祹讉€錢。
“既送之,則收之;既收之,則安之?!蓖鍖嵲谑翘炝耍w長卿不覺著楚渝會她酒有什么問題,笑道,“一會兒我裝兩小壇給鄭姐姐送去,她同鄭哥哥都好美酒?!?
凌氏笑,“你看著分派吧。”
凌騰早知趙長卿同將軍府的姑娘相熟,卻不知趙長卿同那位楚公子也這般熟稔,凌騰隱約有幾分奇怪的難以形容的不太舒服的感覺。
對于凌騰有什么感受,趙長卿并不清楚,哪怕趙長卿清楚,她也不會在意。倒是趙蓉抬眼瞟凌騰一眼,心下掠過一抹冷笑。
及至凌騰下午告辭,趙長卿拿了兩小壇薔薇露送他,“這酒綿軟甜美,表兄帶回去給舅媽和表姐嘗嘗?!?
凌騰笑,“多謝姑媽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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