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擦肩而過的檔口,賀決云腳下橫掃,蓄力踢向對方的腳踝,在將對方撂倒的同時,自己也因為慣性摔在地上。
賀決云雖然受傷,身上卻爆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蠻力。
他身手敏捷地在地上滾了一圈,找準方向,趁著李瞻元掙扎著起身的時機,再次用雙腿絞住對方的右腳,往邊上一拉。
“嗬——”
李瞻元一聲低喝,身形不受控制地摔到賀決云旁邊。
他臉上的口罩已在打斗中被蹭下,露出他怒紅獰惡的面孔。
二人互相敵視地望著,眼中俱是濃濃的烈火,實質的殺氣幾乎要化成尖刀,將對方生生凌遲。
兩人扭打在一起。
賀決云的兩只手都處于半廢的狀態(tài),近距離搏擊沒有任何的優(yōu)勢,他迎著李瞻元的拳頭,一口咬住對方的耳朵,死死合緊牙關,似要從對方身上啃下一塊肉來。
李瞻元大聲痛呼,順手從地上抓起石塊,狠狠砸向賀決云的腦部。
兩人跟野獸似地搏斗,進行最血腥的原始廝殺。
賀決云被捶打得視線發(fā)花,感覺體溫在隨著血液快速流失,口腔里又被濃烈血腥味所充斥,引得胃部一陣陣作嘔。
即便如此,他依舊不肯放手,只知道纏住面前的人。
突然,他的腰側傳來一陣電流,讓他全身都痙攣地抖動起來。
他本能地卸下力道,四肢蜷縮在一起,緊跟著手腳不停使喚,被李瞻元推到一邊。
李瞻元捂住耳朵,半跪著忍受這股疼痛。
等調整過來,他隨手把電擊器丟到邊上,趔趔趄趄地站了起來。
他沒有趁機對賀決云施加報復,甚至沒有多看賀決云一眼,只拿他當做最不起眼的一條蛆蟲,徑直走向車后,找到穹蒼,把人扛在肩上。
賀決云視線里全是星星點點,等神智重新恢復的時候,只看見李瞻元架著人即將消失在樹林里。
他嘴里發(fā)出幾個無意義的音節(jié),焦急的往前面爬去。
·
范淮的車一個急剎停在路邊,看著車道中間飛濺出來的汽車部件,直覺不妙。
女生慌亂叫道:“淮哥!”
范淮臉色凝重地說:“你下去看看?!?
女生下車,腳步倉促地跑到被撞毀的石欄旁邊。
她還沒下去,就看見了滿臉血正艱難往上爬的賀決云。
賀決云的手心被割破,爬過的地方留下了一個個血印,鉚足了勁,不停向上挪動。
樹林深處還有老張一聲聲虛弱但又綿長的呼喊。
有一瞬間,女生被這恐怖陰森的畫面給嚇住了,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直到范淮出聲喊了她一句,才恍然驚醒地大聲叫道:“有人!還活著!”
范淮問:“穹蒼呢?”
女生幫忙轉問。
賀決云渾身肌肉都在顫抖,臉上表情更是猙獰可怖,活像一個從地獄里爬出來的修羅。
他想說話,可惜已經(jīng)沒有力氣,只能伸手朝前方一指以作示意。
旭陽被茂密的樹葉所遮蓋,從縫隙里透出刺眼的光線。
一直縈繞在山頭的淡淡薄霧此時已經(jīng)徹底驅散,像化入空中一樣消失不見。
蔚藍的天空下,長長的山道不知能通往何處。
女生滑下山坡準備過去幫忙,耳邊聽見了汽車發(fā)動的聲音,她探出頭,發(fā)現(xiàn)范淮果然開車先跑了。
“啊——淮哥!”
女生尖叫起來,可還是喚不回已經(jīng)離開的范淮。
她低頭看了眼賀決云,心下焦急,也只能繼續(xù)下去把人拉上來。
等賀決云爬上山道,一輛鳴著警笛的汽車從拐彎處飛馳而來,在地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剎車線,并最終停在他們的位置。
“找到車禍地點了!何隊,找到車禍地點了!”
·
穹蒼在被李瞻元放到地上的時候就半醒了。
她背靠著一個鐵罐,鼻子動了動,在空氣里聞見了一道濃郁的汽油味。
穹蒼掙扎著坐直身體,可是兩手被綁在身后,無法自由活動。
她睜開眼睛,環(huán)顧一圈,確認這是一棟廢棄的工廠,而她被放在了二樓的一個平臺上。
平臺邊緣有一個老舊的鐵質護欄,但從欄桿生銹的程度上,不知道能承擔多少重量。
穹蒼從車禍的恍惚中回過神來,緩緩地吐息。
“李瞻元。”
穹蒼喊他的名字,“李瞻元出來吧!”
沒人回應。
但穹蒼知道他肯定在。
一片死寂中,一層的大門突然被打開,光線透進來的同時,響起了噠噠奔跑的腳步聲。
對方踩在四處丟棄的金屬板上,堅硬的鞋底發(fā)出沉悶的撞響,清晰的將他的距離通過聲音傳達給二樓的人。
穹蒼爬到平臺邊緣,看見一個逆光的身影停在大廳中間,正在四望觀察情況。
“范淮!”
穹蒼朝下叫道。
范淮循聲抬起頭,摘下帽子,露出底下那張年輕又英俊的面孔。
“李瞻元不見了?!?
穹蒼聲音不大,但在這間安靜的廠房里回蕩,依舊十分清亮,“他還在這座工廠里?!?
范淮一不發(fā),朝她這邊跑了過來。
樓梯間里腳步聲越來越近,隨后范淮推門走了進來。
他蹲下身給穹蒼解身后的繩索,可是那條繩子綁了死結,又特別堅固,他磨得手指發(fā)紅,還是沒能扯開。
沒多久,李瞻元也出現(xiàn)了。
穹蒼眼皮上的血漬已經(jīng)干涸的,讓她總有一種臉上有異物的錯覺。
她半闔著眼,眉毛一高一低地看著入口。
范淮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將她往自己身后推。
李瞻元并沒有趁機發(fā)難。
他用手一頂,將鐵門鎖上,在兩聲清脆的落鎖聲之后,拔出鑰匙,當著兩人的面,隨手將它丟了下去。
穹蒼的眼皮在跳動,且是左右眼一起狂跳,跟踩踢踏舞似的,挑動她的神經(jīng)。
李瞻元往前走了一步,笑著從后腰的位置抽出一把刀,在二人戒備的目光中,將刀丟到地上,用腳尖踢了過去。
范淮跟穹蒼的眼底都出現(xiàn)一絲疑色,但沒表現(xiàn)出來。
范淮上前一步撿起武器,一面盯著李瞻元,一面去割穹蒼的繩索。
李瞻元與他們保持著三四米遠的距離,靜靜看著他們。
他似乎很有耐心,走路的步調、說話的語氣,都帶著從容不迫的淡定。
可是如果去看他的臉,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臉上正閃動著無比瘋狂的神色,嘴角的獰笑更是讓人脊背發(fā)涼。
穹蒼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是一個溫和儒雅的中年男人,此時他摘下眼鏡,那種隨和的氣質淡然無存。
讓人難以相信同一個人可以有這樣截然相反的兩幅面孔。
等范淮將穹蒼的繩索割開,李瞻元拍了拍手。
清脆的掌聲孤獨地響起,代表了他一個人的狂歡。
“歡迎你們,終于見面了?!?
他誠摯地訴說了自己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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