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車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顛簸前行。
陳仰閉起雙眼遮住眼里的情緒,盡全力用最快的時間整理內(nèi)心的秩序,他很明顯地察覺到自己的所有閾值都在恢復(fù)。而且恢復(fù)得很快。
審核區(qū)已經(jīng)走過去了,閾值不再被監(jiān)督提取,他在這里可以做個正常人。
陳仰經(jīng)歷這場審核才深刻意識到,人控制不住自己會有多痛苦,他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體會到了朝簡所承受的折磨。
開車的青年嘴皮子很利索,自從陳仰上車以后,他那張嘴就沒停過,一個人自自語,不需要誰搭話。
車輪掉進(jìn)坑里,車身狠狠一顛,陳仰的胃里有水在晃,雖然難受,但這種程度卻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進(jìn)來前的程度。
進(jìn)來前的那一刻太可怕了,他感覺自己真的成了一個成熟的果子,還是催熟的。那孢子估計是在廣場寄生的,無聲無息地在他體內(nèi)依附生長,突然發(fā)育成熟。再晚一點,他就死了。
陳仰的四肢有些發(fā)抖,幸好朝簡總是在他崩潰的時候檢查他的口罩,讓他在體驗館里沒有吸入白絲中毒。
中毒死得更快,眨眼的功夫人就斷氣了。
感染孢子要慢一點,會有個吐絲,也就是播種的過程,這才讓他有機(jī)會絕處逢生。
陳仰咽了口唾沫,喉嚨里暢通無阻,沒有被異物堵住的那種不適,他咳了聲,嗓子里也沒有沙沙聲。
都過去了,那一關(guān)他邁過去了,陳仰眼皮下的眼球不停轉(zhuǎn)動,思維很活躍,腎上腺素直線上升,快了,就快要回家了。不能讓朝簡等太久,不然他會吃藥吃到吐,然后自殘瘋掉。
等走到終點外,回了家,他要和朝簡……
陳仰的精神世界一空,他幻想不出來回家以后的生活。
對任務(wù)這來說,這份平淡難于登天,當(dāng)它降臨的那一瞬間,陳仰不知道要用怎樣的心態(tài)去迎接它。
陳仰發(fā)白的唇角忍不住地往上揚(yáng)了揚(yáng),那就先來個擁抱吧。
然后再和朝簡一起呵護(hù)它。
陳仰交叉著放在腹部的手捏了幾下,不知道鄭之覃喬小姐他們一伙人怎么樣了,還有沒有誰跟他一樣進(jìn)了最后一關(guān)。
算了,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人生經(jīng)歷和軌跡,只要活著,早晚都會有再見的一天。
活著。
要活著……
陳仰捏著手指關(guān)節(jié)的力道倏然加重,科技園a3樓的任務(wù)里,朝簡在他的試探下承認(rèn)自己懂唇語,但只是特定的幾個字,當(dāng)時他問是幾個字的,朝簡說是三個字。
原來就是他說的啊。
三個字的唇語——要活著。
陳仰的眼尾不停顫動,一段感情里面,一個人忘了所有,另一個人記得所有,可憐又幸運(yùn)。
因為記得所有的那個人回頭找對方,不論遭受了多少次的絕望掙扎,始終都沒有停下尋找的腳步,走不下去了就爬,爬到了對方的身邊。
而忘記所有的那個人初見就盲目地信任,控制不住地依賴接近,不知不覺間敞開自己的世界讓對方進(jìn)來。
這是一場本能愛戀。
陳仰的呼吸有點不瞬,他扯開衣領(lǐng),突起的喉結(jié)滾了滾。
“哎呀媽呀!完犢子了!”前面的粉色翅膀帽青年忽然大力砸了一下方向盤。
陳仰往后看去,臉色一變,怎么追上來了!僵尸的移動速度有這么快嗎?
“啪”
口香糖吹成的大泡泡炸掉的聲音在陳仰耳邊響起,他聞著草莓的甜香,神情有幾分愣怔。
陳仰的余光落在文青指間的硬幣上面,原來他們曾經(jīng)做過隊友。只是他重置了,文青也沒了那部分記憶。
陳仰心想,朝簡說自己以前沒和文青做過任務(wù),這說明他跟文青認(rèn)識的時候,朝簡還不是他搭檔之一。
那應(yīng)該是比較早時候的事了。陳仰揉了揉鼻根,文青經(jīng)過他重置前的路,來到他重置后的路上,一直在走,做了不知多少任務(wù),真是個奇人。
“哦豁?!蔽那嘟乐谙闾?,“它們在車屁股后面跳啊跳的,根本甩不掉,好緊張啊?!?
嘴上說著擔(dān)心的話,眼里卻閃著激動的光芒。
陳仰的眉心輕抽,文青除了年輕些,隱約是少年模樣,別的就沒變過。
“帥哥,看我干嘛,看僵尸啊?!蔽那嗬砹死砗窈竦膭⒑#Φ眯皻?。
陳仰轉(zhuǎn)過身,留意快要跳上車的僵尸們,太近了,他像是已經(jīng)被那股子腐爛的腥臭味熏了一臉。
“躍哥,給你!”
青年從前面扔過來一物,砸在了文青臉上,他“唔”了聲,明明比對方小,卻跟個無奈的長輩似的:“里奧同志,我看你的眼睛不太好使,留著也沒什么用,不如挖了給僵尸做早餐,也算是造福社會了。
“小弟弟,我開車呢,扔不準(zhǔn)是正常的,倒是你,啥也沒干,就吹泡泡,怎么也不知道躲……”里奧從后視鏡里瞥到文青涼下來的眼神,他的后腦勺頓時一麻,“親愛的小伙伴,再給我一次機(jī)會,我保證……”
文青微微一笑:“保證給我一個奇跡?”
里奧也笑:“不是,我是保證下次扔的時候,扔準(zhǔn)點。”
文青才不管這是在逃亡的路上,他抓著駕駛座的椅背撲上去,一把拽走里奧頭上的粉色翅膀帽,并撕掉了那兩片翅膀。
車?yán)镯懫鹄飱W痛失愛妻的嚎叫。
陳仰沒注意文青和里奧的過招,他在摸手里的手槍,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知道是hkp7。
這不會是我曾經(jīng)用過的槍吧?
車后面的玻璃突然發(fā)出刺耳聲響,有僵尸跳上來了,尖銳的黑色爪子抓在上面,所過之處全是瘆人的抓痕。
“躍哥,上?。 崩飱W急轉(zhuǎn)方向盤,試圖把僵尸甩下去,“我都把你丟屋里的小老婆帶過來了,你還不上等什么呢?”
小老婆嗎?陳仰不由自主地攥緊手槍,他降下車窗,手握住槍伸出去,扣動扳機(jī),連續(xù)幾聲響。
車后的幾只僵尸全部被爆頭。
夜幕已經(jīng)漸漸蓋了下來,他卻不用瞄準(zhǔn),憑直覺和肌肉反應(yīng)就開槍了,命中率百分百,沒有空槍。
“牛!”里奧按著車?yán)瓤窈啊?
“感謝帥哥為我們帶來這么一出精彩的表演。”文青啪啪鼓掌。
陳仰的心情無法形容,怪不得他在無名小鎮(zhèn)的任務(wù)里第一次接觸真槍,手感卻絲毫不陌生,到了那個任務(wù)最后,他更是在河邊摸出搶扣動扳機(jī),一槍擊中。
很快的,陳仰就沒辦法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因為尸潮又追了上來,前面的幾個眉心都有孔洞。
子彈竟然打不死它們,頂多只能讓它們倒地躺一小會?陳仰的心態(tài)要崩。
“媽蛋的,今晚不知道咋過。”里奧加速再加速,車子在路上顛得快要飛起來,“就躍哥你還剩幾顆子彈,得省著點用。”
“晚飯吃什么好呢……”文青發(fā)愁地呢喃。
“吃屁吧,不行,肚子里沒存糧,屁都沒得吃。”里奧錘方向盤。
旁邊的陳仰沒參與這個話題,他把玩著手槍,僵尸懼怕陽光,白天會躲在陰暗的地方,到了夜里才出來找吃的,他來得很不湊巧。
不知過了多久,車開過黃昏,開進(jìn)黑夜,停在一個寂冷臟亂的小縣城里面。
縣城是空的,塑料袋亂飄,孤魂野鬼一般。
陳仰下了車,發(fā)現(xiàn)里奧從后備箱搬出幾袋糧食,看來是出門采購去了。
夜風(fēng)很冷,空氣里充滿了不知名的惡臭味,陳仰檢查渾身的口袋和背包,書還在,鉆石跟日記本都沒有了。他找到了自己的身份白卡。
——019。
同一時間,陳仰的腦海深處像是有什么被輕輕撥動了一下,吐出半塊記憶碎片。
那是有關(guān)這個任務(wù)的片段,只截止到現(xiàn)在這一刻,后半段沒有。
后半段應(yīng)該是在他離開的時候才能得到。
陳仰整理著前半段的信息,末日生存任務(wù),時限是一周,現(xiàn)在是第四天,進(jìn)程已經(jīng)過半了。
丁會春說最后一關(guān)沒禁忌,輸贏都要看自己的信念,原來是這么回事。他不是在做任務(wù),他是在回顧人生,回顧被規(guī)則抹去的那些經(jīng)歷,進(jìn)入的時間不定。
陳仰把背包的拉鏈拉上,這是一支三十五人隊伍,目前存活的只有六人,他,文青,里奧三人沒手傷,另外三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外傷。
隊伍里沒有孫文軍和香子慕。
香子慕說他們剛開始的時候都是新人,機(jī)緣巧合之下才成了搭檔,現(xiàn)在看來,這個時期在那兩個事件點之間。
陳仰把手抄進(jìn)口袋里,拿出槍,熟練地拆解組裝,全程不過一分半。他有種很強(qiáng)烈的預(yù)感,如果再來幾遍,自己能在一分鐘內(nèi)完成。
射擊方面的天賦沒怎么在重置后的任務(wù)里展現(xiàn),可惜了。
陳仰轉(zhuǎn)而一想,這是慶幸,當(dāng)任務(wù)需要用槍的時候,鬼知道是什么模式。
西邊一個屋子里傳出里奧的咒罵,夾雜著他踹桌子砸椅子的響動,他在通過暴力發(fā)泄。
陳仰快速背上包,大步奔跑過去,記憶碎片拿回來了一塊,情感卻沒跟上,對于這個現(xiàn)象,他一點都不意外,畢竟朝簡用自身的經(jīng)歷給他打過預(yù)防針。不過他隱隱感受到了曾經(jīng)做任務(wù)時的激情澎湃。
陌生又熟悉。
陳仰跑過文青身邊的時候,喊了他一聲:“文青?!甭曊{(diào)略微有點不自然。
“出事了。”陳仰說。
“???出事了?”文青正在用紙巾裹口香糖,即便是在末日,他都不亂扔垃圾,這是他的文氏活法。
“嗯,看看去?!标愌隼∷团埽耆窍乱庾R的行為。
文青很明顯地僵了一下,之后才笑容滿面:“帥哥,你手上好多汗,怎么,怕?。俊彼詥栕源?,“我也怕,末日誒,太可怕了?!?
陳仰接他的戲:“沒事,做完任務(wù)就能回去了。”
“真樂觀?!蔽那嘤昧硪恢皇种噶酥割^頂?shù)囊箍?,“明天是個好天氣,但我們不一定就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陳仰讓文青自己演,他不說話了,只是提高腳下的速度,飛快拉著對方去了里奧那里。
這個任務(wù)前半段的記憶告訴陳仰,里奧是新人,很有潛力,這是他們第一次合作,他自稱是李躍,沒透露真名。
陳仰重置后無論是在任務(wù)世界,還是在虛假的現(xiàn)實世界,都沒有再碰到過里奧,不清楚他后來的走向。
朝簡說他做了很多任務(wù),那一定有多很多隊友,交過很多朋友,曾經(jīng)和他有過交集的那些人,十分之九都沒有再遇見過。
手里的槍被陳仰抓得發(fā)熱,他拽著文青跑到里奧身邊,剛要詢問,滾到嘴邊的聲音就掉到了地上。
屋里的景象令人頭皮一陣陣緊繃。
有一具尸體歪倒在墻邊,是個男性,他身體里的血都被吸干了,臉上的皮肉變成薄薄的泥灰色,緊貼著干硬的頭顱。
三個負(fù)傷的隊友死了一個,失蹤了兩個,難怪里奧會崩潰。
“老劉被吸血了……很快就要尸變了……”里奧使勁揪著自己快禿了的頭頂發(fā)絲,“躍哥,咱送他上路吧?!?
陳仰用槍對著尸體,扣動扳機(jī)的手一停,他通過記憶碎片才知道,子彈還是對僵尸有用的,只是要多打幾個洞,一個不行。
槍械都是隊友們四處搜集來的,越用越少,現(xiàn)在只有他這把槍能打,剩七顆子彈。
七顆,怎么撐三天?子彈要用在危急的時候,陳仰把舉著槍的手放了下來。
“這次還用火燒嗎,不如試試我的尿?”文青羞澀地說,“我還是處男?!?
陳仰:“……”
里奧:“童子尿才有用!”
“歧視處男尿?!蔽那嘤质菗u頭又是嘆氣,“這世道真的是,哎……”
里奧咬牙切齒。
陳仰看的出來,里奧不喜歡文青這樣的隊友,應(yīng)該說基本都不喜歡。我們玩命,你玩游戲,不是一個模式。
不多時,一把火燒死了老劉的尸體。
里奧很擔(dān)心老劉中途尸變暴走,全程都不敢喘氣。而文青就蹲在地上轉(zhuǎn)硬幣。
陳仰掃視四周,他們現(xiàn)在是在一個高墻大院里,算是小縣城最安全的地方,可這里面已經(jīng)發(fā)生了兩次打斗。
不是外面的僵尸攻進(jìn)來的,是隊友被咬了沒說出來,最后感染了。
最慘烈的是一個男孩子被感染的搭檔咬傷了,報復(fù)性地咬了同屋的幾個隊友,全滅。
“我們真慘,別說黑驢蹄子黑狗血符箓什么的了,就連糯米都沒有?!崩飱W頹廢地坐下來,他用手里的鐵棍撥撥還燙著的灰燼。
陳仰深吸一口氣,僵尸不像喪尸那樣尋血腥味,它尋活人的氣息。亂葬崗那些僵尸都是縣城里的人,一場怪病讓這里變成空城,又從空城淪為僵尸們的覓食地。
死去的隊友都成了尸潮的成員。
陳仰將自己從那半塊記憶碎片里面抽離,他感覺再不出來,閾值又會大幅度降低。
“咕嚕嚕……”這聲音是從文青的肚子里面發(fā)出來的。
陳仰說:“我去做飯?!?
“哇?!蔽那鄵破疬€在旋轉(zhuǎn)的硬幣,“我能點菜嗎?我想吃……”
陳仰以為文青要點一堆花里胡哨的菜式,沒想到他說的是:“雞蛋炒飯。”
“沒有雞蛋!”后面的里奧叫道。
“好吧。”文青聳肩,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那就炒飯?!彼陉愌鲩_口前補(bǔ)充道,“剩飯夠我們?nèi)齻€吃了,要是不夠,那你們少吃點好不好,拜托了?!?
里奧掀翻了院里的小桌。
文青不管里奧,他只是眼巴巴地瞅著陳仰,跟只小饞貓似的。
“一會就好。”陳仰利索地進(jìn)廚房忙活起來。里奧是這個幻境里的配角,文青是主角。
陳仰還沒拿到這個任務(wù)的另外半塊記憶碎片,不知道會以什么方式怎么收尾。
朝簡過了十七個幻境,他估計也差不多。
陳仰想到了他玩的seven游戲,畫風(fēng)是前半部分陽光明媚歲月靜好,后半部分壓抑陰暗,恐懼絕望,最后以滿屏幕的血結(jié)束。seven的每一關(guān)都那樣,全是那種畫風(fēng),節(jié)奏很生硬地切成了兩截,沒有過渡部分。
那是朝簡自己最后一關(guān)的經(jīng)歷,陳仰懷疑游戲是朝簡專門找人給他做的,針對他的走馬燈幻境。
陳仰用勺子把剩飯挖出來,如果他目睹過朝簡死亡,他的幻境才會是那個畫風(fēng)。所有幻境都是朝簡帶給他快樂和痛苦。
然而那是沒發(fā)生過的事,所以他的幻境畫風(fēng)不在朝簡的意料之中,他是正常節(jié)奏。
游戲也不算白玩,他已經(jīng)有了心理預(yù)知。
“躍哥,小敏和王先生肯定尸變了,現(xiàn)在不知道躲在哪,咱得小心些?!崩飱W湊到陳仰旁邊,前不搭后語,“好香?!?
“拿碗過來?!标愌鲧P著鍋里的炒飯,粒粒分明。
里奧還沒行動,文青就抱著碗來了,蹬瞪蹬的腳步聲別提有多歡快了,他毫無身處末日的自覺。
陳仰給他們兩人盛了飯,自己也搞了一碗,吃飽了才有力氣逃命。
“媽蛋,這像不像斷頭飯啊,吃完就上路了?!崩飱W口齒不清,嘴里噴飯粒。
“你老師有沒有告訴你,要珍惜糧食?”文青見里奧要反駁,他又說,“說到這里,我不得不念那首詩了?!?
“爺,文爺,我錯了!”里奧為了好好吃個飯,趕緊溜出文青搭的大舞臺。
表演被臨時打斷,文青陰惻惻地看著他。
里奧抱著飯碗去門口蹲著去了。
陳仰扒拉炒飯,眼睛看著院里,他總有種一大波僵尸正在靠近的感覺。
這個想法過了不到兩分鐘,陳仰就丟下了碗筷,迅速掏槍。
里奧反應(yīng)過來,一個滾爬,躲進(jìn)了桌底。
文青還在吃炒飯,他不是往嘴里扒著吃的,是一小口一小口吃,就像是在享受大餐一樣。
陳仰一把將他拽到了門后。
縣城的店都沒了,廚房點的是蠟燭,微黃火光被門外吹進(jìn)來的風(fēng)給撞得左右搖擺。
院里的月色被烏云遮擋,有東西進(jìn)來了!
那東西的身形如松散的老木架,走路搖搖晃晃,仿佛隨時會散架一般,它的四肢不靈活,深凹的眼窩下,冰冷而木然。
幾縷枯黃的殘發(fā)滲入頭皮,紋絲不動。
陳仰憑記憶認(rèn)出它是小敏,他捏著槍的手緊了緊,不到萬不得已不開槍。
“屏住呼吸?!标愌鲇每谛蛯πξ奈那嗟?。
文青還對著僵尸微笑。
陳仰用空著的那只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文青一雙小眼睛瞬間一瞪,他生氣了,但陳仰沒把手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