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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海水浴場歡迎你

陳仰簡查那些小牌子,確定自己沒漏掉,他的臉上浮現(xiàn)了一抹難掩的失望。

不太能接受這個結(jié)果。

陳仰倏地看向文青:“你開過了?”

文青正在數(shù)自己剩下的口香糖,聞回了個迷茫的表情:“沒有啊?!?

陳仰瞇眼:“是嗎?”

文青用力點頭:“是啊,你想想,我要是那樣做了,肯定會順便把男更衣室的也開了,還能留一半給你們?”

陳仰不再跟文青說話,他走到朝簡身邊,小聲說著什么。

“嘩啦”

一串水聲從左后方傳來,陳仰平穩(wěn)的聲線一抖,他循聲望去。

文青站在淋噴頭下面:“按照正常套路,水管里是濃稠的血水,混著一些血塊跟毛發(fā),怎么到我們這,就只是水呢。”

陳仰想打人。

文青把自己沖成了落湯雞,一路滴滴答答的回來,厚劉海一縷縷的貼著腦門,他全部往一邊順:“你們不沖沖嗎?都是汗,臭死了?!?

陳仰在文青順劉海之前,眼尖的看見了一小塊烏黑,應該是個胎記,他沒露出半點好奇,更沒有惡心之類的情緒。

心想原來文青留這么厚的劉海,是為了遮胎記。

火車站那時候,文青的劉海出油了,他綁發(fā)帶也是為了遮掩這個。

既然這么不待見,為什么不想辦法弄掉?

還是說,他就喜歡這種近似自虐的感受…………

“那就讓我們臭死吧?!标愌稣f。

文青的眼睛上都是水,他擦的時候聽到陳仰這句,眼皮往上翻了翻,這家伙的性格比上次變了不少。

仿佛是一個回歸的過程。

好玩。

陳仰把小牌子放回去,他拉著朝簡坐在售票亭前的陰影里,大聲喊大家的名字,讓他們來這里匯合。

少了馮初,他還在礁石上面坐著。

陳仰讓趙元把馮初叫過來,趙元什么也沒說就去照做。

其他人有想法。

“開會還叫他嗎?”何翔睿的口氣有一點沖,“沒必要吧?!?

攝影師拽著打結(jié)的絡腮胡:“我贊成何先生的說法?!?

清風有不同的意見:“拼圖的線索是他發(fā)現(xiàn)的?!?

“那又怎樣?!焙蜗桀R粡埬槙竦妹坝?,“當時他沒問題,現(xiàn)在有了?!?

“再說了,他只不過是第一個看出來拼圖跟浴場有關(guān),沒他,我們也會發(fā)覺這個信息,晚一點而已?!?

清風說不過何翔睿,他把滾到自己跟前的皮球踢開:“聽陳先生的吧。”

陳仰在認真的翻著拼圖碎片,他隱約聽到清風提起自己,抬起頭問道:“怎么了?”

沒人接話。

誰也不想正兒八經(jīng)的跟他起爭執(zhí)。

陳仰見大家都不回答就沒追問,他說著自己的事:“我手不行,你們來拼一拼?!?

張勁揚率先退出,他表示自己的手指骨節(jié)太粗太大,怕一不小心把碎片給掰壞了。

之后是何翔睿,他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干不出這種細致活。

攝影師也拒絕了,其實他可以試試的,但他一看還有別人,他就沒想摻和。

陳仰問完,只有清風湊了上來。

“你先拼?!标愌稣f,“一會馮初跟趙元回來,他們會幫你?!?

清風沒聽陳仰說的,他被一大堆碎片給弄暈了,感覺自己無從下手。

“你不參與?”陳仰看了眼躺在沙子里的文青。

文青抓沙子往自己濕衣服上面丟:“咱有玩拼圖的老玩家,用不到我?!?

陳仰挪地兒,靠近朝簡:“碎片有好幾百塊,不知道要拼多久?!?

朝簡在堆沙子。

陳仰看了看,沒圖形,純屬瞎堆,他從袋子里拎出小鏟子:“用這個吧。”

“小桶要嗎,壓一桶沙反著扣下來,能做城堡?!?

朝簡把堆起來的沙子揮散。

陳仰的心往上提了一截,他還是年紀太輕了,只當過哥哥,沒當過爹,不然就不會這么棘手。

“又拿我當小孩子?!?

少年上半身逼近,半瞇著眼眸看陳仰,嗓音里帶著陰沉沉的笑意:“說過幾次了,你左耳進右耳出?!?

陳仰心說,我為什么把你當小孩子,你沒想過自身的原因嗎?

每次我那么想的時候,都是你孩子氣的時候。

這話陳仰不能明說,他嘆口氣,轉(zhuǎn)過臉對著少年:“別離我這么近,你的火氣比趙元還大?!?

朝簡的面部一黑。

“背你的時候,我就跟背著一個火爐子一樣。”陳仰還在說。

朝簡踢他,力道不重:“閉嘴?!?

陳仰憋著笑抖了抖肩:“那你接著堆沙子吧?!?

“不堆了?!背喢碱^暴躁的皺著。

陳仰說:“不堆就不堆吧,等拼圖拼出來看看?!?

“時間停了,現(xiàn)在也不曉得是幾點,太陽往西邊掉的速度太快了。”他憂心忡忡,“日落了我們又要回帳篷?!?

朝簡剛說完不堆沙子了,現(xiàn)在又堆了起來,他淡淡道:“日落的速度快,日出的速度也快,沒區(qū)別?!?

陳仰心想也是,他用左手的幾根手指搓個沙子團給朝簡。

朝簡嫌棄道:“丑死了,不要?!?

陳仰在少年的唇邊看到了轉(zhuǎn)瞬即逝的弧度,他一怔,好像對方只有在發(fā)病的時候才會笑。

少年不吃藥,不僅僅是反社會類的人格特點會露出來,一同被藥物壓制的喜怒哀樂也一樣,它們都在一點點的通過行舉止表達了出來。

變得鮮活,真實,也普通。

馮初來了就默默拼圖,他拼得很投入,也很快,很少有停下來思考的時候。

基本是拿到一塊,就知道要放在什么位置。

然而沒過多久,馮初的臉色就變了,邊上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因為馮初拼出了一條胳膊。

大臂,小臂,手掌,這三個部位都沒有連到一起,中間全用空白的碎片隔開了。

“碎尸……”趙元的嘴里念出了兩個字。

“臥槽,你搞什么!”趙元推開抱緊自己的何翔睿。

“對不起對不起?!焙蜗桀S謱擂斡趾ε拢x拼圖遠了一點,“切,切成三段了,強迫癥嗎?”

趙元說:“也許吧?!?

一旁的攝影師突兀道:“藝術(shù)?!?

他直勾勾的望著拼圖上的胳膊,喃喃:“很美?!?

說完發(fā)現(xiàn)大家都用古怪的眼神看自己,他解釋道:“我是站在攝影的角度看的。”

“……”不是一樣很變態(tài)嗎?

馮初繼續(xù)拼手里的拼圖,清風跟趙元也拼自己的那部分。

陳仰一不發(fā)的看著馮初拼出來的胳膊,紅袖子。

他想起自己帳篷里的那塊碎片,就是這個顏色,當時他猜是挖沙子的紅色塑料小桶,朝簡說是紅裙子。

現(xiàn)在看來,朝簡是對的。

女人的尸體跟鬼魂都在浴場,陳仰環(huán)顧一圈,后腦勺麻麻的,他往朝簡那坐了坐。

朝簡的手肘被陳仰碰到,小塔倒了。

他瞪了會,重新堆。

“我想不通,殺了人,直接丟海里就好了?!壁w元忍不住的甩出心里的疑惑,“為什么要費勁埋進沙子里面,還切碎?!?

張勁揚扒拉著發(fā)癢的頭皮,臟辮被他抓得亂七八糟:“那就是說,尸體不是在這里碎的,是在別的地方被殺完碎成了很多份,拎到這里埋的。”

“那丟海里也行啊?!?

趙元把拿錯的碎片丟掉,找出正確的拼上:“電影里都那么演的,拋尸地不是海邊就是山里,兩個地方各占一半?!?

“我沒見過哪個電影里的殺人犯帶著尸體來海邊,不是要丟海里,而是埋沙子里?!?

“癖好?”

何翔睿朝攝影師努努嘴:“就像他說的,藝術(shù)?!?

攝影師板起臉:“我就是那么一提,不代表我也贊成那種行為?!?

“沒人那樣想?!焙蜗桀Cφf,“大家都是為了任務,隨便討論隨便分析,要不……要不你試著用你的角度去思索一下兇手的心態(tài)?說不定能……”

攝影師硬邦邦打斷:“辦不到?!?

何翔睿碰了壁,他面上窘迫,心里咒罵。

浴場靜了下來。

文青把自己埋在沙子里睡著了。

張勁揚跟攝影師開始打盹,何翔睿草木皆兵的前后左右亂看。

朝簡旁若無人的堆沙子,他周身的氣場帶有很強的攻擊性,不允許陳仰以外的人靠近,沒人敢打擾他。

陳仰沒管朝簡,他在幫忙拼拼圖,看誰需要哪個,就找出來捏著遞過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馮初跟趙元,清風三人拼完了所有碎片。

拼圖里的背景顯露出來了,不是左右兩邊礁石里的其中之一,而是整個浴場。

“沒有了嗎?”馮初拼到了興頭上,眼里有激烈的光亮。

陳仰翻袋子,沒找到漏掉的碎片。

“咦?!?

趙元撥沙子的動作一停,下一秒就快速往底下掏,他激動的叫道:“這有,我挖到了!這有碎片!”

“我也找到了?!鼻屣L緊跟其后。

何翔睿加入進來,他同樣從沙子里找出了碎片。

陳仰看大家在這一片發(fā)現(xiàn)了幾十塊拼圖碎片,都是很容易就挖出來了,藏的并不深。

他輕瞥了一眼塞著耳機睡覺的文青,表情一難盡。

馮初把那些碎片一塊塊的拼上,全部拼完的那一瞬,周遭的氣流凍結(jié)了起來。

拼圖上有一個穿紅裙子的女人,她躺著,面對著鏡頭。

軀體跟四肢都是分散的,隔得很開。

沒有頭。

頭的部位缺七塊拼圖碎片。

大家都知道七塊碎片在浴場,可問題是,怎么找?

昨天他們挖了一天,什么都沒有挖出來,今天的日頭已經(jīng)開始西斜了,感覺過不了多久就會日落。

時間不夠用,沙灘又這么大,毫無章法的挖,只會消耗體力。

陳仰沉吟不語,他的這些拼圖碎片很好找,只要想到售票處的小牌子,有那個膽子就行。

文青的幾十塊不清楚是哪來的,估計也不會太復雜。

真正麻煩的是頭部的碎片。

那才是關(guān)鍵,也會很兇險,不知道每一塊在哪,代表著什么。

眼下的人力要分布妥當,不能再浪費了,陳仰等了會,沒等到誰的想法,他拿主意道:“這樣,我們先照著拼圖上的方位把殘肢挖出來?!?

趙元指著拼圖一處:“這只腳的位置,我挖過,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異常?!?

陳仰說:“不夠深?!?

“殘肢應該埋在很下面,我們所有人急中挖一個,挖出來了再挖下一個?!?

大家都沒提出反對。

趙元問道:“那先挖哪個位置?”

“右手臂?!?

陳仰把手指紗布里的細沙抖掉:“上面說不定有她儲存柜的小牌子。”

“沒有啊。”何翔睿說,“兩條手臂上都沒東西?!?

躺尸的文青慢悠悠的冒出一句:“穿的長袖,腕部被袖子擋住了嘛,智障。”

何翔睿:“……”

“好了,我們抓緊時間挖吧?!?

陳仰站起來,手去拉朝簡,眼睛看的是馮初:“你有挖沙子的工具嗎?”

馮初愣了下,輕點頭。

“小的換大的,多帶幾把,兒童的,不結(jié)實。”

陳仰拉起朝簡:“我手上有傷,只能用左手,估計挖不了多少,主要還是要靠你們?!?

大家都是一副“我理解”的樣子。

這時文青從沙子里坐起來:“我手沒傷,可我心里有傷,我實在是討厭挖沙子,討厭得反胃想吐,抱歉了各位,請恕我告退?!?

說完也不管大家什么反應,施施然的離開,邊走邊掉沙子。

屁股上還有很大一塊濕印。

眾人:“……”

現(xiàn)在活著的有九人,一個直接告退,一個手不行,另一個是炸彈,只有六個不會出狀況。

要是有鐵鍬還行,可浴場沒有,只有兒童沙鏟,成年人不太好使。

不知道今天日落前能不能挖出東西。

不多時,所有人都去了尸體的右手臂分布地。

八個人湊一塊,海風一吹,一股股的汗臭味往鼻息里鉆。

陳仰找了個位置給朝簡,他扶著對方坐下來,遞過去一個藍色鏟子:“你就在這挖?!?

朝簡手長,他拿著鏟子使不上勁。

“挖一點是一點?!标愌稣f,“你肯定比我挖的多?!?

朝簡嗤道:“誰要跟你比。”

“那你跟自己比?!?

陳仰哄人的功夫越發(fā)熟練,張口就來,自然的連他自己都有些無語,他瞟瞟少年,想觀察對方什么反應。

“看我干什么?”朝簡眼皮不掀,語調(diào)生冷。

“……沒什么,挖吧?!?

陳仰蹲著挖了會,改成坐著挖,又跪起來挖,就在他發(fā)現(xiàn)快要日落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個灰色人影。

沒有頭。

那人影一動不動的站著。

正對著他,手臂僵硬,死死的指著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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