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省離越省林山縣還是很近的,順風順水的話，不用六天就到了。

自從知道自己要出京到泉州后,顧青云就琢磨著是不是故技重施,請個假回家探親。只是和盧侍郎談過后知道這事不能這么辦，畢竟他是出公差，且這個差事極為重要,不可因私忘公。

尤其現(xiàn)在是關鍵時刻，身邊還有一幫下屬跟著，更是不可能回去。

果然，陸煊聽到后沒露出什么奇怪之色，只安慰道：“家里還有小石頭和小魚兒在呢?！?

顧青云點點頭,兩人又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見天色已晚,他就趕緊讓陸煊回去。

“夫子,要不，我今晚和你一起睡？”陸煊試探性地提出，眼睛有著期待，“我還有很多話要和您說,咱們幾年未見。”

顧青云呼吸一窒，扶額道：“不可,我不習慣,你趕緊回去休息，有事明天再說也不遲。”此時風氣就是如此，男人之間有時說事說晚了,主人家就會留客，如果還想繼續(xù)談下去的話，甚至還會同居一室，徹夜長談。不過更多的還是分開休息。

“好吧。”陸煊撇撇嘴，很是失望，又不甘地說道，“那我回去了，我們明天晚上再聚?！?

顧青云頷首，他還要在泉州停留兩天，取得更多的實驗數(shù)據(jù)。他們的上一站是寧波，這次出京一共到了羊城、寧波、泉州三個地方，還順便把跟隨的炮手送回去。之前炮手們來京城接受培訓，現(xiàn)在略有所成，當然得返回他們來的地方。

所以兩天后，他們就可以返京了。

接下來的時間，顧青云白天忙正事，晚上除了和武官們討論有關于戰(zhàn)艦的事宜，剩下的空閑時間幾乎都和陸煊在一起。

有陸煊的關系，事情進展得很是順利。時間一到，顧青云等人就坐著官船回京，同船的還有陸煊的妻子寧氏和孩子們。寧氏和寧瑤是堂姐妹，即便有這層關系，顧青云等人還得避嫌，所幸他們乘坐的商船有三層，寧氏他們在最高層，輕易不下來，不過孩子倒是無妨。

“顧爺爺，我們什么時候再去釣魚呀？”七歲的陸圻眨巴著大眼睛，摟著顧青云的手臂不斷搖晃。

顧青云注意力還放在書本上，聞就隨口答道：“你的功課完成了？”受陸煊的委托，在回程時，他還得順便幫忙看管陸圻。小家伙長得可愛無比，和陸煊小時候頗為相似，但性子完全不同，很是活潑，還不怕生，才幾天的功夫，就敢和顧青云撒嬌了。

寧氏還有四歲的女兒和兩歲的小兒子需要照顧，陸圻腿腳靈活，跑上跑下，一來二去，兩人就熟悉了。

顧青云見他太過于好動，怕下人照看不周，干脆就把他拘在身邊教他讀書識字。

“阿圻已經(jīng)能背誦了，不信我背給你聽?！标戂咭姞睿D時得意一笑，眼里閃著狡黠，他早就有準備了。

“好，你開始吧?！鳖櫱嘣瓢褧痉畔?，低頭認真地看著他。

陸圻小胸脯一挺，小嘴張開。

“……家給千兵。高冠陪輦，驅(qū)轂振纓。世祿侈富，車駕肥輕。策功茂實，勒碑刻銘……”清脆的童聲抑揚頓挫，一段《千字文》背得極為流暢。

顧青云看著正在搖頭晃腦的小娃兒，忍不住點點頭，嗯，小家伙的記憶力還是極好的，教過幾次就記住了。

陸圻早在五歲就啟蒙，《三字經(jīng)》剛學完不久，沒有意外的話，他以后依然會從武。之前陸煊不是很在意小孩的文化成績，而是把更多的時間花在提高小孩的身體素質(zhì)上，藥浴、鍛煉……加上陸煊一直處于事業(yè)上升期，事務繁忙，干脆就把識字讀書的任務交給請來的夫子，他自己不大過問，所以小孩的進度就慢了點。

這次回京除了因為陸煊要出海打仗外，還是為了陸圻的學業(yè)問題。比起皇家書院，泉州這邊的教育水平自然差一大截。再者，這也是陸澤的要求，畢竟陸圻是陸煊的嫡長子，沒有意外的話，以后會是侯府的繼承人，讓他回京城比較好，還有陸澤在一旁照看呢。

等陸圻背完后，顧青云表揚一番，就信守承諾帶著他去海釣。至于收獲？重點不在于有沒有魚，而是享受那份“釣勝于魚”的樂趣。

至于陸圻，顧青云認為他享受在甲板上來回跑動的暢快感，還有見到海鳥的驚喜。

感受著陸圻的活潑可愛，顧青云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大孫子。之前他趕在顧永良回鄉(xiāng)之前把孩子的大名定下來，名為顧傳恪。恪，有謹慎而恭敬的意思。

自家的孫子應該過不久就能見面了，此時林溪村的家人一定很高興吧？村口又會多出一塊進士石碑，他們顧家的根基更加堅實。

不過，和陸圻混在一起的結(jié)果是，顧青云發(fā)現(xiàn)自己變得更黑了。

六月下旬，顧青云一行人總算回到京城，在匯報完工作后，接下來沒有意外的話，他就可以留在京里不用再外出。如果是工程方面的，萬一要出差，顧青云不一定需要親自出馬，主要是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鍛煉，都水司的人已經(jīng)歷練出來，大都能獨當一面。

之后顧青云窩在工部繼續(xù)研究如何改建火炮，有了炮手和武將們的意見，他們的研究更有針對性。

在演練過后，顧青云等人發(fā)現(xiàn)在操作火炮時，為了便于計算，需要讀出炮管的仰角，于是火炮手們在發(fā)出一擊后，還得跑到炮口處小心測量，如果是演練還好，正式戰(zhàn)爭中就得冒著敵人的火力跑過去，危險性極大。

針對這一情況，顧青云先召集司里的人集思廣益，他覺得大家讀過這么多書，指不定有誰能靈光一閃呢。

不過好半晌，大家都沒有說話，面面相覷。

“大人……”過了好大一會兒，王翎知左右看了下，再無語地看著顧青云，“下官駑鈍，恐怕很難想出辦法來?！毙睦飬s很是郁悶，顧慎之以為誰都像他一樣博覽群書，對這些機械感興趣嗎？他好不容易才對驗收工程上手，再去搞武器的話，還是饒了他吧？

再者，武器研發(fā)不都是工匠們的事？他們只需要提出要求即可，以往都是這樣的。

米主事和黃主事見有王翎知帶頭，也跟著連連點頭。新調(diào)進來的張主事更是低著頭，不敢多。

顧青云見狀，知道自己問錯人了，不由得有些意興闌珊地敲敲桌面，笑道：“既然如此，你們出去吧，誰有想法再跟本官說?！?

等他們依次走出自己的辦公房后，顧青云在屋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就打算去皇家藏翻翻看是否有收獲，那里的書隔段時間就會增多，有些還是從外國帶回來的，之前他就受益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