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兩人一起走出大門，顧青云耷拉著腦袋走在方仁霄身后,當(dāng)他把方仁霄扶上車時,方仁霄終于開口說話了。

“下午散值后記得要幫老夫把那棵玉蟹冰盤重新標(biāo)出來，它現(xiàn)在可憐，被你采花,再不做標(biāo)記，明年老夫就認(rèn)不出哪一棵是它?！?

見方仁霄終于肯搭理自己了，顧青云頓時跟打了雞血一樣，忙大聲應(yīng)道：“老師，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它的，嘿嘿?！毙睦镱H為委屈,這么一堆花放在眼前,誰知道哪一棵是你的？你也沒做特殊標(biāo)志，而且他來這里后，只對蘭花感興趣，還是那種山上隨便長的蘭花,對菊花沒有研究。

方仁霄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

等他的馬車啟動后，顧青云這才翻身騎上馬。

白天照常上班,經(jīng)過一個晚上的時間,同僚們對他的熱度已經(jīng)下降，只有修史館的人偶有告誡他，要趁著自己年輕多學(xué)些知識和圣賢之等,就是把時間花在算學(xué)上，也比花在話本上好。

主流的文人還是看不上話本的，他們有那種想法，他并不覺得奇怪。

那些人不是內(nèi)閣大學(xué)士就是在野的大儒賢達(dá)，個個地位比自己高，說的也是老成之，是為了自己好，顧青云只能唯唯應(yīng)諾，不想反駁。

下午回家，門口照常有人帶來禮物在等候，只是顧青云依然堅決拒絕，大家無可奈何之下，只能怏怏離去。

不過讓他驚訝的是，陸煊又帶著隨從跑過來了。

“不是在莊子練習(xí)水性嗎？怎么跑回來了？”此時顧青云穿著一件舊衣衫，正蹲在花壇旁邊給那棵嬌貴的玉蟹冰盤松土除草抓蟲澆水，還要小心地做好標(biāo)志，免得和其他品種混在一起。

陸煊好奇地看著他的動作，不解這些花有什么好看的，還要夫子來做這些粗活。

顧青云苦笑，不好意思說明原因。

陸煊眼珠子一轉(zhuǎn)，手里揚(yáng)著一份小報，不滿地嘟起嘴：“夫子，您怎么沒告訴我，您就是黃粱先生？”

“呵呵，那是你沒問啊。好吧，其實最主要的是夫子不太好意思說。”顧青云抬頭看了他一眼，仔細(xì)觀察，發(fā)現(xiàn)一段時間沒見，陸煊比之前黑了，知道這是曬多太陽導(dǎo)致的，他現(xiàn)在年齡漸大，戶外活動就變多了。

“可是，可是……”陸煊沒話說了。之前夫子說讓他先去找一些有關(guān)于外海的書籍看，自己去書肆?xí)r一不小心就買到《出海冒險記》，當(dāng)時還不知道這是傳說中的話本，一看之下就入迷了，驚為天人，就寫信跟夫子說，跟他推薦，結(jié)果夫子只叫他多看其他書，一點(diǎn)都沒透露過口風(fēng)。

“要不是我今天看小報還不清楚您的真實身份呢?！标戩訁葏鹊卣f了一句，“父親也很驚訝?！?

“哈哈，這只是故事，故事情節(jié)是虛構(gòu)的，不過一些地理知識倒是真的，只是你最好多看其他正規(guī)的書籍?！鳖櫱嘣普酒饋?，旁邊就有丫鬟春分端來一銅盆的水讓他洗手。

擦干手后，顧青云就和陸煊往堂屋走去，穿過二門還時不時看到有東西從院墻外被投進(jìn)來。

兩人連忙閃過，周圍的下人趕緊把它們撿起來放好。

見陸煊身手敏捷地躲閃，還一臉凝重緊張的模樣，顧青云不等他說話，就把事情解釋清楚。

陸煊一聽，握起拳頭，雙眼都在放光：“夫子，原來這么多人喜歡您！”說著就快手快腳地想去拆開那些香囊，剛拿起一個，就忍不住打個噴嚏，抽抽鼻子道，“怎么那么香？是不是把香水都噴在上面了?！?

香水是舶來品，自從朝廷允許人們和外海通商后，一些外國的商品就陸陸續(xù)續(xù)地出現(xiàn)在京城的鋪?zhàn)永?，只是?guī)模還不大。

但顧青云相信，過不了多久這些商品就會越來越多。

顧青云提起他的衣領(lǐng)，沒好氣地說道：“小孩子不能管這事。”

陸煊剛想把里面的紙張?zhí)统鰜砜?，只一見顧青云?yán)肅的臉，就不敢造次了。

兩人在前院的堂屋分主賓坐下，顧青云接過他手中的小報一目十行地看下去。雖說顧三元早就把今天的報紙買回來了，可他還沒來得及看。

果然，一枕黃粱的真實身份是今天所有小報中最大的爆點(diǎn)，各家報紙把他的情況都詳細(xì)說了，包括他是哪里人，今年多大年紀(jì)，寫過哪些話本等，連他匿名寫的游記都被曝光。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的家庭地址報紙上沒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