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再遇灰狼三兄弟1
吻別
不過很顯然,呂競男高估了卓木強巴放松的能力,在長時間的精神緊張之后,突然放松,連手臂也輕輕顫抖起來,在剪除一塊壞死組織時,一剪刀下去,“滋”,一股液體高高噴起,射了卓木強巴一臉。
卓木強巴還沒來得及反應,“滋”,又是一股,但那熟悉的血腥氣息,使他馬上意識到自己干了件什么蠢事。
呂競男也道:“嗯?
你剪到我的動脈了?”
卓木強巴登時又緊張起來,胡亂用手臂蹭了蹭滿臉的血,慌亂地拿紗布、止血鉗,什么順序,什么步驟,又忘記了,更糟糕的是,高位加壓包扎術持續(xù)時間不能過長,若是長時間缺血的話,呂競男整條腿都可能壞死。
慌亂間,卓木強巴瞥見呂競男的臉,她的臉色灰白,汗水順著發(fā)際成股流下,嘴角微微顫嚅著,卻極力保持著微笑。
他這才猛然想起,那麻藥的效力早該過了,也就是說,在剪除損傷組織的后半程,呂競男竟然是保持著絕對的清醒。
她能實實在在地感受到,自己每一刀剪下去,自己每一次觸碰到傷處;她不僅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還依然保持著身體一動不動配合自己完成手術。
那剛才自己觸碰到神經(jīng)時呂競男全身激震,也并不是什么身體的應激反應,而是她實在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受到如此強烈的刺激,天哪,自己究竟都在做些什么!
呂競男見卓木強巴慌亂得似乎都準備用手指來堵住傷口了,仍用微弱的聲音安慰道:“并不是最大的那根動脈,我還能堅持得住。
如果加壓包扎無法止血,就用止血帶,動脈的血管壁是很厚的,你先找到它,用動脈夾將血止住,用針縫合,如果不行,就做橋架吻合,實在不行,就結扎……”
卓木強巴六神無主道:“我……我做不到,我沒做過……”
“你做得到,你的自信哪里去了?
你是卓木強巴,你一定能做到?!?
說著,呂競男又道:“和我說話,別讓我睡著了。”
“說……說什么?”
“隨便什么都行,要不你來問,我來答,你想知道什么……”
“你為什么會唱那首歌?”
“你忘了我是密修者?
我也是從小在西藏長大的,這首歌,也是小時候常聽常哼的,自然也就會了?!?
“你是怎么成為密修者的?”
“這其實與我父親有關。
我父親是一個虔誠的密修追隨者,他崇尚密法,一心想成為一名密修者,曾在日本進行過千日回峰的修行,獲得阿阇梨尊者稱號。
但他一直信奉的密宗正統(tǒng)藏密修者,卻一直不認同他,認為他資質(zhì)不夠,難以成為密修者,當時我父親在大佛寺外求法,寺僧不允……”
卓木強巴奇怪道:“大佛寺在什么地方?”
呂競男道:“許多密修法門寺,往往建于深山密林人跡罕至處,就如倒懸空寺一般,不為外人知。
我父親當時也自忖有幾番身手,與寺僧一不合,動起手來,其結果不用多說,他被一位格果三拳五腳便趕出門外,從此對密修更是癡迷。
或許是他心誠所致,一次偶遇,一位密修大師發(fā)現(xiàn)我很有密修天賦,所以,我就成了密修者?!?
呂競男的語音開始喃喃:“你不要覺得,我有多厲害,格西在密修者中的意思,就是入門學徒的意思,如果……如果是你的話,應該可以做到更好吧……”
“喂,喂!呂競男!呂競男!”
卓木強巴道:“你別睡啊!”
他手持器械,卻是一動也不敢動,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吻合術,見呂競男聲音漸弱,不由得大聲提醒。
片刻,呂競男似乎緩過一口氣來,悠悠睜開眼,道:“似乎,太累了,容許我休息一下?!?
“不行!你不能睡!我不……”卓木強巴話音未落,只見呂競男不知哪來的力氣,忽然微微抬頭,雙手捧住了卓木強巴那近在咫尺的臉,那殘紅漸褪的唇,封住了卓木強巴的嘴。
卓木強巴清晰地感覺到,那冰冷的手和那冰涼的唇,微微顫動著,生命可以漸漸消逝,卻帶不走那熱烈的渴望和無盡的求索。
時間在那一刻停止,無數(shù)雪白的精靈至空中紛紛灑灑地飄落,落在兩人的發(fā)際,落在兩人的肩頭,圍靠過來,簇擁著他們,仿佛也要感受那火熱的情懷。
“強巴少爺,這是我與你的最近距離,心意已足,此生無憾?!?
那一個吻似乎耗盡了呂競男所有力氣,也抽空了卓木強巴心中的所有雜念,呂競男在他耳邊輕輕道:“我相信你,你能做到的,你是卓木強巴,強巴少爺。”
卓木強巴只覺得天地一片空白,四寂無聲,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直到呂競男的身體又軟軟地靠回石壁,舉目望天,最后說道:“下雪了,好美……”再無聲息,他才回過神來,將所有的想法感受都拋諸腦后,繼續(xù)手中的工作。
“我相信你,你能做到……”時不待人,沒有時間去猶豫了,卓木強巴把心一橫,訓練時是怎么練習的,照著做就是,沒有人幫助,沒有人指點,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雪花無聲無息地落下,一觸地面,倏地不見,時間在靜靜地流淌,四周陡然增添了幾分寒意,卓木強巴渾然不覺,只聽到自己手中的器械“咔嚓”作響。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他欣喜地叫道:“止住了,血止住了!”
抬眼來看,只見呂競男安詳?shù)靥芍?,肌如雪,膚賽霜,面唇烏白,四肢冰涼,卓木強巴的心仿佛懸在了半空,向她的頸項摸去。
“一定要有脈動,一定要有脈動啊!”
卓木強巴幾乎向所有所知的神佛暗中祈禱,待手指距頸動脈不足一厘米時,竟是不敢向前,他閉上眼睛,將手搭了上去——
“呼……呼……”卓木強巴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仿佛剛才整個手術過程也沒有手指按下去這么累——還有脈動,鐵娘子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他靠近呂競男耳邊,悄悄道:“你嚇死我了,競男?!?
呂競男一動不動,就像那熟睡的白雪公主。
卓木強巴繼續(xù)道:“我做到了,謝謝你?!?
剛欲起身,忽覺面頰有異,猛地想起一事,將手往呂競男額角一拂,燙!卓木強巴心中又擰緊了,糟糕,是失血過多的反應,就好像敏敏在倒懸空寺一樣。
最好的辦法是輸血,可是卓木強巴翻遍了背包,他的背包里沒有人造血漿,那只能補液了。
呂競男的血管是癟的,卓木強巴連試好幾針,都沒有回血,好容易輸上了,呂競男的情況卻沒有好轉。
在這天寒地凍的地方,卓木強巴想來想去,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喂血了。
雖然不是直接輸入血管,但血液中含有大量的營養(yǎng)物質(zhì),容易被人體吸收。
對自己動手,卓木強巴倒是毫不猶豫,拔刀一劃,血如牽線般滴入?yún)胃偰械淖熘小?
卓木強巴臥身躺下,將呂競男攬入懷里,一手高舉輸液袋,一手擱在呂競男嘴前,用胸和肩讓她的頭微微抬起,以防嗆住。
不知過了多久,血流漸漸止住,卓木強巴又換了只手,再割一刀,如此反復數(shù)次,呂競男的面色,漸漸紅潤起來。
那雪,卻是下得愈發(fā)的大了。
貼耳傾聽,呂競男心跳漸漸有力起來。
卓木強巴將引流條、消毒紗布等后續(xù)工作做好,扯出睡袋,將呂競男緊緊摟抱,一同鉆入睡袋,仿佛又回到了雪山上那個冰洞中,只是這次,只有他和呂競男兩人。
大量失血后,卓木強巴的身體也有些吃不消,昏昏欲睡起來。
終于,帶著心滿意足的笑容,他也睡著了……
“咿?
真的下雪啦?
那個什么軟件,還挺準的?!?
馬索拉開帳篷門簾,大聲道。
“根據(jù)氣象云圖預測,今后幾天,還會持續(xù)下雪。”
岳陽道。
遠處,莫金和索瑞斯早已站立在雪中多時。
索瑞斯看著周圍一片迷霧茫茫,又伸出手接住空中飄落的雪花,這種天氣對動物極為不適,他也分外討厭。
莫金看出索瑞斯的不快,對馬索大聲道:“快點把東西收拾好,我們要出發(fā)了。”
馬索對岳陽哼哼道:“該死的迷霧已經(jīng)夠讓人討厭的了,如今這種霧雪天氣更是糟糕。
嘿,來幫我一把,岳陽?!?
岳陽進入帳篷后卻道:“等一下,電子工作臺有反應,這是……”
馬索看了一眼,就急匆匆地出去叫莫金了。
莫金看了電子工作平臺后,卻沒有什么反應,只是對馬索道:“收拾東西,我們出發(fā)?!?
藍天白云,溪邊草甸,妹妹穿著素色的藏袍,頭戴著花環(huán)在草地上奔跑,卓木強巴在身后追趕,他一把抱起妹妹,大聲道:“捉住了,捉住了!”
妹妹就咯咯地大笑。
抱著妹妹仰躺在草地上看白云,忽然妹妹的小手撐著他的胸膛翻坐起來,后退一步,眼神憂郁道:“你忘記我了嗎?”
那凄楚含淚,泫然欲泣的表情,讓卓木強巴猛地一驚,趕緊站起:“敏……敏敏!不,我沒有,我怎么會忘了你呢?”
敏敏站在卓木強巴身前,忽然一分為二,左邊那人是敏敏,右邊……右邊那顧影自憐,卻又顯得孑然獨立的,不是呂競男又是誰。
“競……競男!”
卓木強巴的眼神在敏敏和競男間游弋,終于落到敏敏的身上,敏敏撲入他的懷中。
卓木強巴不敢去看呂競男的臉,卻聽到呂競男在一旁輕輕唱,唱的是妻子英那時很喜歡哼的一首老歌:“讓青春吹動了你的長發(fā)讓它牽引你的夢……看我看一眼吧,莫讓紅顏守空枕,青春無悔不死,永遠的愛人……”
那聲音如此清晰,迷迷蒙蒙中,是真的有人在耳邊清唱,“競男怎么會唱這首歌?
我是在做夢嗎?”
當卓木強巴開始這樣想的時候,那歌聲變得縹緲起來,越去越遠,仿佛那個卓木強巴不敢正視的呂競男的身影也在漸漸遠去,而懷中敏敏的身體,也變成一個影子,越來越淡。
“不!別走!”
卓木強巴猛地一驚醒來,懷中空空蕩蕩,沒有溫暖如玉,也沒有冰冷如鐵,什么都沒有!仿佛是幾天前那夢境的再現(xiàn),卓木強巴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的巖壁,潛意識中希望看到呂競男又像幾日前那樣,在一旁做著體術,傷已經(jīng)好了。
可是這次,環(huán)顧四周,篝火熊熊,迷霧茫茫,殘雪未消,哪有人影,四周依然空空如也,一無所有!莫名的巨大恐懼瞬間侵占了卓木強巴的全身,冷汗自額頭頸后涌出,被風一吹,冷得四肢發(fā)抖!卓木強巴猛地翻身而起,撫著胸口,胸前還殘留著體溫和那熟悉的氣息,剛才那首若有若無的歌仿佛還縈繞在耳畔,她一定沒走遠!卓木強巴大步跨出,一面呼喊著呂競男的名字,一面在四周尋找起來。
轉了兩圈之后,一無所獲,卓木強巴的思緒混亂了,恍惚中竟不知該怎么辦,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她拖著一條傷腿,能去哪里?
怎么會不見?
怎么會不見了?”
卓木強巴用盡全身的力氣去呼喊,不知疲倦,直至聲嘶力竭,也沒有得到任何回音,而那個被呼喊的人,就在不遠處一個隱秘的地方。
聽到卓木強巴那一聲聲呼喊,看著迷霧中茫然無措的朦朧身影在雪地里徘徊,心底的酸楚漸漸爬了上來,呂競男只感到自己的偽裝在一層層被剝落,她猛地用手指掐住了傷處,那劇烈的疼痛才能讓她從迷亂中清醒。
“原諒我,我不能跟你在一起了,我怕我失去控制與理性……”
“競男,不要走。”
忽然,卓木強巴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呂競男心中狂跳,猛吸一口氣,險些窒息過去,若是那強有力的臂膀,再將自己擁入懷中,自己毫無辦法。
可是片刻之后,沒有感到身后狂亂厚重的呼吸,也沒有那遮天蔽日的高大身影,驀然響起炸雷般一聲厲吼:“呂競男!你在哪里?”
聲音卻漸漸去得遠了。
“對不起,強巴少爺,我的腿傷很重,短時間內(nèi)是無法復原了,你必須獨自前行,才有可能,趕在莫金他們前面……”呂競男悠悠地想,眼淚緩緩滴落。
卓木強巴明明看到霧中有人影晃動,疾奔而至,卻只看到一棵枯樹,隨風飄搖,似在嘲笑,又似在嘆惋,他不甘地怒吼,向遠方尋去。
就這樣,兩人在迷霧中,擦肩而過,越離越遠……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卓木強巴頹然回到篝火旁,篝火已熄,輕煙裊裊,融入迷霧,落雪飄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冰冷氣息。
他無力地靠在石壁上,只覺四肢百骸都被人抽空一般,一縷暗香猶存,是了,昨夜,她也是這般靠在石壁上。
回想起這幾日與呂競男相處,她拼命地傳授自己,教自己在迷霧中確定方位,教自己一個人如何在野外生存,教自己特殊的格斗技能,她仿佛早就預感了這一天……
“她不會去干什么傻事了吧?”
卓木強巴猛然一驚,想起呂競男昨日那種同歸于盡的搏擊法,心道不好,匆匆收拾好背包,朝著迷霧深處,獨行而去。
岳陽跟著莫金等人走了大半天,忽然聽莫金叫停,心中困惑,以往每天都是走到天色漸黑,莫金才停步選宿營地,今天天色尚早,而且此地開闊空曠,不是宿營的好選擇,為什么停在這里?
他如此想著,便問了出來。
莫金神秘地一笑,道:“你不是擅長推斷么?
你猜猜!”
馬索在一旁高興道:“這次肯定猜不出來。”
岳陽當真道:“那我姑且猜猜,看你們都很高興的樣子,顯然將發(fā)生的事情對我們是有利的。
但是此地距帕巴拉神廟尚遠,按行程怎么也得再走一兩個月才能抵達目的地;而且周圍的地形地貌我都已經(jīng)偵察過了,這附近也沒有什么古代的遺跡珍寶;更不可能是強巴少爺他們出了什么問題,如果他們跟上來,我早就該有所察覺。
沒有抵達目的地,也沒有出現(xiàn)意外驚喜,我們的對手也沒有遭受損失,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我們有了新的助力……”
岳陽話未說完,馬索已經(jīng)鼓起掌來,連說厲害。
“你以為帕巴拉神廟那么容易進出?
就憑我們四個人就去闖帕巴拉?
我可沒有那么笨。”
說著,莫金對馬索一點頭,馬索從背包里取出一個小匣子,上面的紅燈一閃一閃的,莫金道:“反饋信號很強烈,他們已經(jīng)開始傘降了。”
岳陽恍然道:“真的還有幫手?
怪不得要停在這空曠地帶……”他昂頭看看天空,這個地形不適合宿營,但極為適合傘降。
他回憶了一下他們曾經(jīng)掌握的資料,愕然道:“是柯夫的人?
俄羅斯傭兵!”
這次,輪到莫金等人驚愕了,莫金道:“沒想到,你們連這條線索也查到了?”
馬索高聲道:“這怎么可能!”
莫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罵道:“笨蛋,肯定是你去聯(lián)絡時被盯上了!”
頓一頓又道:“不過,似乎沒有引起你們足夠的注意?”
岳陽嘆了口氣,沒錯,在呂競男最初給出的資料中,就提到了柯夫和俄羅斯傭兵,只是后來,他們發(fā)現(xiàn)莫金使用的是他自己招募的亡命徒包括狐狼等人,而且與柯夫再無聯(lián)系,這條線從中截斷,再也接不上了,誰曾想,他們竟然一直保持著聯(lián)絡。
岳陽不禁道:“難道,你就不怕人多口雜,將消息漏出去?”
莫金道:“人多口雜?
不……不,不,很少有人清楚我和柯夫之間的關系,他是一個我絕對信得過的人。
這次行動,他帶領的都是他一手調(diào)教出來的傭兵,絕對服從命令,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只是服從命令,跟著柯夫而已。
而且就是柯夫,也只是按照我給出的坐標,來與我會合,他也不清楚我要找的東西,泄露消息……呵呵,根本就沒有人知道消息,怎么泄露?”
岳陽心中一涼,總算明白了莫金的計謀,表面上他帶著一群亡命徒和他們周旋,實際上,他真正打算動用的力量還是俄羅斯傭兵,所以到最后,那些亡命徒,是注定要被舍棄的。
而俄羅斯傭兵呢,莫金只需要和傭兵組織的頭目暗線聯(lián)系,而且以他和柯夫私人的關系,取得對方的絕對信任,說服對方,只需按時到指定地點集合。
那些傭兵,在抵達目的地之前,甚至抵達目的地之后,都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做什么,沒人知道消息,泄露又從何說起。
岳陽最后道:“為什么沒告訴我?”
莫金的瞳孔忽然收縮,那蛇一般的眸子盯住岳陽,道:“我再重申一遍,我們是合作關系,該讓你知道的,我自然會讓你知道,如果我覺得有什么你暫時不需要知道……你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么做?!?
馬索在一旁得意地想:“老板到底還是信任我多一些?!?
莫金接著又道:“不過你的表現(xiàn),我都看在眼里,我不是功過不分的人,我會根據(jù)你的表現(xiàn)給予你相應的信任,雖然不是絕對的,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相信我們之間的信任,都會逐步得到加深。
我喜歡和聰明的人做朋友?!?
說著,他很是友好地將手搭在岳陽的雙肩,面容和藹可親。
岳陽道:“我知道該怎么做。”
兩人相視而笑。
馬索的得意變成不忿,扭頭望天。
雇傭兵團
過了十來分鐘,馬索擰著仰得酸痛的脖子,嘟囔道:“怎么還沒落下來?”
莫金道:“不急,兩千多米的距離,傘降還是需要一點時間的?!?
索瑞斯道:“這里在迷霧中,等你能看到的時候,他們距我們就極近了。”
話音剛落,霧中就出現(xiàn)了一個小黑點,在他們眼前迅速擴大,很快岳陽就看清,那是一個特種兵專用的可分拆的集裝箱,正在制導儀的指引下,晃晃悠悠向這邊飄來。
第一個集裝箱出現(xiàn)之后,接著又是第二個、第三個,很快上空就出現(xiàn)了十來個那種集裝箱。
岳陽暗暗心驚,那種集裝箱一個可以分拆為八人用的裝備箱,不,這種集裝箱比他們先前看到的要大,估計是十人用的,他不禁問道:“要來多少人?”
莫金道:“如果路上沒有人手折損的話,大約在五百人左右吧?!?
“五……五百人……”岳陽一面笑,一面將手伸到莫金等人看不到的地方擦汗,“那將帕巴拉神廟清空都沒有問題了吧?!?
莫金不滿意地搖搖頭,道:“不,要想將帕巴拉神廟清空,別說五百人,就是來五萬人都不夠,唉……能拿多少算多少吧。”
緊隨集裝箱之后,第一個傘降的人出現(xiàn)在霧氣中。
岳陽舉起望遠鏡,一看之下,也不由得一愣。
那人一身雪白的連體無縫防化服,好似飛行員使用的抗干擾電子頭盔,黑色的電子視頻眼罩,下頜下伸出的呼吸軟管,說明這套服裝帶自動呼吸循環(huán)系統(tǒng),說它是一套太空服也毫不過分。
而且它沒有太空服那樣臃腫,如緊身衣一般包裹著傘降兵,使那個傘降兵看起來魁梧又健壯,體格不輸給莫金。
一個又一個的傘降兵出現(xiàn)在視野之中,岳陽心中估計著,他們平均身高在一米八五以上,平均體重應超過一百公斤,臂力恐怕足有兩百多磅。
這樣一群人,一下子來了五百個!
那些傘兵落地之后,飛速疊傘,用電子磁鎖從集裝箱中取出自己的裝備背包,列隊站立,一切都有條不紊。
岳陽從他們的身手和動作,看出了與先前那批亡命徒截然不同的戰(zhàn)斗力,這批人……竟然都是擁有巴桑大哥或西米那種身手的戰(zhàn)斗人員,尤其是當他們集結成隊時,戰(zhàn)斗力將變得更加可怕。
岳陽看著那些已然列成方陣,整整齊齊背手站立的士兵,清一色的白色連體防化服,金屬頭套,黑色電子視頻眼罩,伸出體外的呼吸循環(huán)系統(tǒng)軟管,一樣的高矮,一樣的體魄,使他們看起來不像是一群士兵,更像是從工廠里生產(chǎn)出來的同一型號的殺戮機器。
這是一群怪獸!
幾百人列陣完畢,站了一大片,連馬索也不由感慨道:“太棒了,這才是真正的戰(zhàn)斗部隊!”
其中一名怪獸傘降后并沒有急著去取裝備包,而是快步走來,按動耳邊按鈕,黑色電子視頻眼罩升起,接著大笑著與莫金熊抱在一起。
岳陽注意到那人額際的花白頭發(fā)、眼角深深的皺紋、深凹的眼眶、淡藍的眼睛、微塌的鼻梁,再與記憶中的照片一比對,那人就是柯夫。
他僅比莫金略微矮一些,身體橫向卻更顯硬實,那雙久經(jīng)殺戮的眼睛,連微笑都帶著殺意。
柯夫一面和莫金熱情地擁抱,一面詢問:“我的老友,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我們將要去向何處了吧!”
莫金笑道:“還記得幾年前我向你提過的?”
柯夫眼神一黯,隨即大放光明:“神廟……帕巴拉!”
莫金咧嘴一笑,道:“來,向你介紹……”
柯夫卻是名自來熟,不待莫金介紹,操著一口流利的英語,先對索瑞斯道:“索瑞斯,我認識你,你和他是一組的。
馬索,這次你沒給你老板惹禍吧……哎……這個小伙子是……”
莫金介紹道:“岳陽,中國頂尖的偵察兵?!?
“啊……”聽了岳陽的身份,柯夫大感親切,扳住岳陽雙肩道:“很好,很好,我也是偵察兵出身的,我,柯夫·阿莫西斯?!?
岳陽點點頭,柯夫指著那些怪獸問岳陽:“看看我的士兵裝備如何?
全新的三維立體成像系統(tǒng),夜視、紅外和超聲探測三種切換模式,無論在何種條件下都保持可視,頭部連同軀干全防彈設計,而且使用了超輕便纖維材料,腿部有護板,手套有金屬纖維、高保溫聚合纖維,自體呼吸循環(huán)系統(tǒng),連體無縫防水防化設計,隔絕任何生化侵襲。
可以說,我的這些士兵,他們可以在任何環(huán)境下生存,就算是被掩埋進泥石流或垮塌的碎石下,隔絕空氣,二十四小時之內(nèi)都不會喪失戰(zhàn)斗力?!?
岳陽心中暗驚,這身裝備顯然是針對苯教的機關和蠱毒來的,他不禁問道:“這算是武裝到牙齒了,可是穿脫起來很麻煩吧?”
柯夫笑道:“為什么要穿脫?
這套連體服在他們?nèi)蝿战Y束之前,都不會脫下。
你別看我說了那么多裝備,其實穿上你就知道,比你想象中更舒適,甚至就像裹在睡袋里一樣,穿著這身衣裳,你可以在任何環(huán)境下,以任何姿勢入睡?!?
“那……那大小便怎么辦?”
馬索也沒穿過這樣的衣物。
柯夫不禁呵呵大笑,道:“馬索,這套衣服的總設計師,可是你的老板,你沒有試穿過?
雖然是連體防化,但排泄還是有辦法的?!?
莫金在一旁目測人數(shù),皺眉道:“柯夫,折了多少人手?”
柯夫搖頭道:“大概折了一半左右,本,這山頂?shù)臍夂蚩赡苁俏乙娺^的最糟糕的,一年四季,迷霧和大風從不間斷。
我見你一天兩次發(fā)出信號,知道你很急,天氣稍微好轉就命令他們冒死沖頂,那些折了的人手,都是被大風吹走,在迷霧中失散了的。”
見莫金隱有難色,柯夫又道:“不過剩下來這批人,都是傭兵中的精英,他們大多是從戰(zhàn)場上退役下來的老兵,還有不少特種部隊的成員。
現(xiàn)在他們是你的了,他們的戰(zhàn)斗能力絕對會令你滿意?!?
岳陽在一旁悄聲問:“都是俄羅斯人嗎?”
“哦不?!?
柯夫道:“雖然稱做俄羅斯傭兵,其實他們來自世界各國,只是在我手下接受統(tǒng)一訓練,安排統(tǒng)一任務而已,有不少老兵以前就跟過本,作戰(zhàn)能力十分強?!?
談話間,只見莫金走到傭兵方陣前面。
柯夫一個手勢,傭兵方陣自然列成半弧形,確保大多數(shù)人能看到莫金的身影,所有的人都能聽到莫金的聲音。
莫金大聲道:“我是莫金!本·海因茨·莫金!或許你們有人知道我的名字,或許更多的人不知道,不過沒關系,從今天起,將由我,來帶領你們執(zhí)行這次任務。
柯夫,我最親密的戰(zhàn)友,已將這次行動的最高決策權,交到了我的手中,我希望你們,能像遵從柯夫的命令一樣,絕對服從我的命令!”
“在行動開始之前,我想問你們幾個問題,大家出生入死,是為了什么?”
“……誰不想要安逸舒適的生活?”
“在戰(zhàn)場上浴血拼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要結束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