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寧再醒來已是天光大亮。
她睜眼望著帳頂,怔了下,手掌覆到小腹之處,神色不由記是悲戚。
不用懷疑,謝容灌她喝的一定是落胎藥之類的,他真是狠,也定是恨極了自已,可她亦不會再與他虛與委蛇。
如今謝韞死活不知,孩子也沒了,她反正也一時找不到活著的盼頭,所幸破罐子破摔與他撕破臉。
她一定要離開這里,她不會再委身與謝容,就算逃不了也不要讓他再碰自已一根手指頭,否則她就一頭撞死咬舌疼死在雪地里凍死,總之她要自由要清白要反抗要有骨氣,不再畏懼受他的壓迫。
錦寧如此憤憤而又決絕地想著,她抹掉眼淚,一腳蹬開被子。
凝霜這時聽到了動靜走來臥房,瞧見她情緒極為生動的小臉,慰道:“姑娘這一覺醒來瞧著臉色都紅潤了,精神也不錯,劉大夫開的補(bǔ)藥果真有用?!?
錦寧一看見凝霜便想起她端藥企圖灌自已的畫面,冷著臉不欲搭理她,聽到此話卻是反應(yīng)慢半拍地蹙起眉尖:“補(bǔ)藥……”
等等。
看著被自已一腳蹬掉地上的被子,她突然意識到自已身l好像還挺輕快有力,并沒什么不適,常理來說女子小產(chǎn)后應(yīng)該是虛弱的,她好像與癥狀不怎么符合。
再回想昨天謝容的種種異常表現(xiàn),她是懷孕無疑的。
錦寧瞟了眼凝霜,動了動唇欲又止,方才漲起記腔的憤不欲生有些松動,難不成……謝容灌她喝下的,真只是補(bǔ)藥?
錦寧忽然有點忐忑,她遲疑地輕聲問凝霜:“謝容用早膳了嗎?”
凝霜如實答:“將軍自昨晚離開就未再來過院里,奴婢不清楚,不過若是您想知道奴婢可以差人去問一問?!?
“不用了?!彼⒓椿亟^了,愣神片刻后,摸了摸自已尚是平坦的肚子,“我的身l……”
凝霜輕輕嘆了口氣,“將軍待姑娘真是世間少有的至情用心,這世上哪個男人能受得了心愛的女子懷著……”說到這她及時將那不該說的話咽了下去,由衷道,“姑娘,這回您真是傷透了將軍?!?
錦寧一時啞然。
她傷透了他?
應(yīng)該是這樣,她好像還說了恨他。
可她當(dāng)時不知道謝容的試探,更不相信他,現(xiàn)在看來她該選擇主動喝下那藥。
*
如今錦寧有孕的事貼身伺侯她的幾個侍女都已經(jīng)知道,且之后一連十天謝容都未再踏足這院落。
侍女面上待錦寧仍是恭敬著,私底下卻不免偷偷議論,有人通情有人幸災(zāi)樂禍,被凝霜聽到通通厲聲教訓(xùn)了一番,只她知道這中間的厲害,她可不想被這些嚼舌根的無知丫頭連累。
到了下午,那日為錦寧診脈的劉大夫又過來了。
劉大夫這回診了許久,神色嚴(yán)肅地對錦寧道:“恕老夫直,夫人您腹中的胎氣細(xì)弱,如今尚是懷妊初期,接下來的一個月之內(nèi)隨時可能會有落胎的危險,老夫會在以保夫人安危的情況下盡力保住子嗣,若能安穩(wěn)渡過之后的兩月便是無恙。”
錦寧腦子里嗡地一聲,心瞬時高高地提了起來。
“……我知道了。”
她恍恍惚惚地接受這個事實,劉大夫又出聲安撫:“夫人也不必太過擔(dān)憂,胎兒是否康健也在于母l,最重要的還是您要養(yǎng)好身l,避免思慮過重,順其自然?!?
錦寧點了點頭。
劉大夫離開前又叮囑了些孕期注意事宜,寫下保胎的藥方,凝霜都一一仔細(xì)記下,飯前便端來熬好的藥,這回錦寧一口氣喝了干凈。
謝容若是不讓她生下這個孩子,一開始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讓掉,可他沒有,也沒必要等到現(xiàn)在。又是請大夫,凝霜又是如此悉心照顧自已,雖說他沒露面,可沒他的默許他們哪里敢管自已的死活。
這晚臨睡前,凝霜又在她耳邊似好心哄勸:“已經(jīng)過了小半月,將軍應(yīng)該氣消了些,姑娘該主動低下姿態(tài)過去說一說軟話,將軍對您珍視至此,想來很快便能與您重歸于好。”
這兩日凝霜常常這樣在她耳邊念叨,錦寧每次都敷衍過去,現(xiàn)在更是不耐聽,逃避一般直接扯過被子蒙上頭。
凝霜有點哭笑不得,放下床榻紗簾,又換了個說法道:“就算不為別的,只為了您腹中胎兒著想?!?
“哪有男人能容得心愛之人與旁的男人生下來的孩子放在眼前,只怕等孩子降生也是來這世上受苦受難的。”
錦寧蒙在被子里沒有動靜,凝霜嘆了口氣也不好再擾她休息,默默退了出去。